黑甲精骑不愧是战场上的神兵,四方归列气势雄浑,还没开打,只是那样成排成列地站着,已然让人心生胆怯。时间稍长,那些木偶般被牵制住的兵士也渐渐回神来,在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飞快地集结在旁边。而看到孙淼放的烟花,陨圣楼的人也骑马赶来,不过人数就稍微少了些,只有百余人。
山岗起伏,森森密林中已然透着无尽的黑色,凄迷夜色如墨色薄纱笼罩,当最后一抹日光泯灭,两人身躯投在地上的拖长影子也消失了去,胯下马儿嗤啦地打着响鼻,敌视着对方。
铩羽骑、陨圣楼、虎贲骑、黑甲精骑,四方势力对峙在小小的山谷中,血腥气息久久散不去,萦绕在每个人的身边。
两两抬首,看着彼此的眼眸,分明很近的距离,却有着咫尺天涯的阻隔,遥遥相对在昏暗的空冥世界里,他身上冷气濯濯,让她有种误入冰雪中的错觉。
相见,竟是这么快!
眼睫垂动,似秋日里伴随枯叶一起落地的蝴蝶,鱼璇玑半遮瞳眸,冷淡无波地开口道:“烬王真乃神人,短短时间内就从本座的幻境中走了出去。”她微微偏了头,眸光掠过林中没有出来的白影,复又转来与他对视。
“是啊,本王不仅从里面出来了,还坠落山崖大难不死!”
赫连烬面孔上泛着冷酷,那尖刀般的眼神投向她,握着方天画戟的手指猛然收紧起来。他被她诱入幻境中,被人掳劫,她可以选择不去救。可是,她竟然当众救了星池的四皇子万俟乐,还把他和司空珏打落到山崖下去。当赤焰他们告知这些给他听的时候,感觉像是她拿刀一下下地捅在他心窝里,都不知自己的心破碎成什么模样。
为了天下,为了她的野心,竟对自己毫不留情。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被伤得血淋淋了,她的所作所为让他如何原谅?
从前,他视女子如无物,好不容易爱上了却被她一次次地抛弃,用她的冷漠无情凌迟着那颗爱她的心,更甚者不惜将他毁了。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诠释。而他则是一个笑话般的存在,或许也是她眼中的跳梁小丑。
他的恨他的怒没有藏匿,眸子里凶戾的火焰跳跃着,尽数落在她眼眸里。那样深刻,仿佛用刀刻在了骨头上,要随之生生世世都消陨不掉。鱼璇玑怔怔刹那,旋而冷笑起来,妖娆而空洞,道:“烬王是来报仇的?”
报她负心,恨她无情,怪她凶残,恼她冷漠,还有她带给他的耻辱?
恨上了,终是恨上了!此刻,所有的言辞也无法形容她的心境,好像是痛苦的,却又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人都轻松了。当布局开始,她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一切没有负她所望。
她黝黑的瞳眸中只余清辉冷月,清晰地感觉到有寒冰寸寸蔓延包裹起自己那颗本就冷的心。
其实,这样也好!
赫连烬冷然以对,倨傲道:“本王难道不该这么做?”他一往情深被她弃如敝履,肆意践踏,难不成自己还不该做些其他的事情?
“好!”微有失血的唇重重咬下,九幽笛已经在手,目光凉凉地对上他。
“这边来!”赫连烬调转马头,挡着出路的黑甲精骑顿时从中间分裂开将道路让出,让他策马过去。
鱼璇玑一拉缰绳,白钰当即上前阻拦道:“主上,那方危险!”
赫连烬的黑甲精骑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那狂妄在天诀无人能及,这样的人不是盲目自大,而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怕天诀拿他如何。白钰虽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可方才观察,他发现赫连烬对她有着浓烈的恨意。主上有伤在身,怎可轻易去冒险?
不说白钰,就是孙淼、骆惊虹、寒冰和白逍也激烈反对,直觉她这么去跟送死似的,纷纷对她摇头。
看到他们担忧的神色,鱼璇玑忽然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除了仇恨她还有这这群忠心的下属,这是继赫连烬的拥抱后,让她第二次感觉自己还存在着。撇开他们,兀自摇着头,凉冷的声音很是飘渺,“你们不许插手,本座要亲自了结这件事情。”
白钰欲言,鱼璇玑扬鞭策马直奔赫连烬所去的方向,马蹄扬起阵阵尘埃,却已找不到她的踪迹。黑甲精骑分开的阵型迅速合拢,再次将道路阻断。孙淼扬手让陨圣楼人靠近,大家已亮出刀兵,就等下令展开这场夜的厮杀……
“来迟了!”赫连烬停下的地方乃是一处空地,周边都是茫茫田野,没有高枝大树,只有看不尽的凄迷冷色。他高大的身躯坐在马背上,紧衣勾出欣长精壮的身躯,方天画戟戟尖朝下,尖锐锋利一扫地上的野草便整齐地斩断。他稍将头侧了下,就看到黑云般坐在乌骓上的她。
鱼璇玑清亮的双瞳点染着冷漠,犹如那缓缓升起的上弦月,寂寥地挂在鸦黑的夜空上。手执九幽笛,那染过血后的月白颜色的笛身泛着幽白浅光,若深水中潜藏的宝剑,一朝出鞘威势无比。抬着下巴,她嘲讽般冷笑道:“没妨碍,想做的照旧!”
高手过招不需要太多言语,九幽笛乃是短兵器,跟他方天画戟一比,若不是近身比斗那便很吃亏。鱼璇玑也没带着其他兵器,遂吹响九幽笛,以音波为刃先发制人。无声无形的音波如锋利的刀剑,让人看不见其来的方向,出其不意地致人性命。
赫连烬久经沙场,又是天下难遇敌手的高手,想要对付他也不是件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