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时伺候的丫鬟们都外面,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拒霜也是不知道的。鱼璇玑看出她的心思,只是摇头对她说了声无事,脚上又快了几分。
就在她们远走时,被积雪覆盖着的假山里走出一个人来,右手紧紧地抓着假山旁的一颗梨树的枝桠,喀嚓一声将手指粗的枝条给折断了。
除夕宴,一年中最为隆重而丰盛的家宴。一丈方圆的红檀木圆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冷菜热菜和汤菜约有一百道,九个人围坐桌旁,各自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开席了。贴身伺候的丫鬟们站在主子旁边为各自主子布菜,厅中侧方有乐伶吹奏喜乐乐音,听着倒是很有喜气。可饭桌上却是没人说什么话,大家都埋头吃着各自碗里的食物,场面显得异常冷清。
这种静诡异得让人心中不安,又怎么吃得下东西?鱼璇玑见满桌油腻也没什么食欲,吩咐拒霜去倒了杯茶来。赵姨娘转着眼眸瞅过满桌的人,朝安和一脚踢了过去。安和吃痛却不能叫出声,对上赵姨娘示意的眼神,轻咳了声,把身子侧了下对安禄说道:“爹,孩儿以前太不成器让爹费心操劳。今年有些流年不利,相府发生了很多大事,孩儿都不能为您分忧实在愧做人子。所以孩儿决定,开春后要凭着本事谋个职位。”
此言一出,桌上其他人纷纷朝安和看去。
“你有什么本事?”满心忧思的安禄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开心的,可安和除了斗鸡走狗也没其他长处。要凭本事谋职位,就他?安禄是不太相信的。
“爹,孩儿会画人物画,想进宫去做画师。”安和有些别扭地看看赵姨娘,赔着笑脸跟安禄说话,可心尖儿颤抖个不停偏生就是不能表现出来。
安禄铁着的脸上泛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氛,其他人听了也偷偷笑了起来。堂堂丞相之子去做画师,亏他想得出来!
拒霜已经端着茶过来,鱼璇玑接过拿在手中呷了几口,闲来无事地用茶盖刮着茶碗边缘,馥郁茶香随袅袅上升的钻入鼻中,闻之令人忽有灵台清明的感觉。她也没多想,又抿了几口。
桌上因为安和要做画师的事气氛稍微缓和了些,安禄却沉着脸道:“今夜是除夕,好好吃完饭各自守岁去,不要在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众人被他这火气给吓得都噤声了,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本该阖家欢乐的除夕宴却找不到半点欢欣的气息,沉抑的气氛压在每个人心上,即使眼前放着美味也味同嚼蜡。冗长的折磨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在安禄放下碗筷离座后,众人如被赦免般纷纷离桌回各自的屋里。
夜里又开始下雪了,拒霜知道她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回去后就吩咐小厨房里备着食物送上楼。鱼璇玑也真是没吃好,用了些饭菜把肚子填饱了将柳白给的眼花放上夜空,回转到书房里打坐。
窗扇半开,既能挡住大片风雪又能让外面清冷的空气入内。粗大的蜡烛烛光明亮,将屋子照的亮堂,炉中的炭火偶尔发出细微的炭烧声,整个书房显得很是宁谧。真气自小腹内升起,逐渐流向全身经脉有交融贯通之势,然还未运行到一周天,身上却出现了异样。
热流不知从何处开始,在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刹那袭遍全身。像是在被放在火上烘烤,身体每一寸肌肤都源源不断地有热汗冒出来,缕缕热气隔着衣服从身体各处出来,遇到外面的冷空气霎时就凝结成了白雾,不多时的功夫她贴身的衣物已经完全湿透。滚烫的温度如锅中沸腾的开水,哪怕靠近一点都会被热气灼伤。剧烈的疼痛毫无征兆地从心口蔓延开去,瞬间席卷整个身体。
身体扛不住剧痛来袭,浑身痉挛着倒在榻上。
走火入魔?中毒?
颤抖着伸手点住身上的穴道制住真气乱窜,湿透的手在手腕上一探,脉象中根本就没有中毒的迹象。而她一直小心地修炼地九幽摄魂曲的心法,没有急功近利怎么会走火入魔?
可为什么会这样?这种痛,如同生拉硬拽撕扯着身体的皮肉骨肉,似莲藕被打断了还有丝丝缕缕相互扯拉。白皙的皮肤因高热的温度变得发红,浑身有血液像是在血管中沸腾了般,卷着满身剧痛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身体。那种无法形容的疼痛,远远超过于身体所能承载。她死咬着双唇,双手因疼痛蜷曲成拳,汗水流过的身体像是被水清洗了一遍。
蜷缩在榻上的身体缩小小一团,身上冒出的白雾几乎要将她湮没其中。在强烈的热痛中,恍惚感觉在脑海深处,她站在火海当中,大火疯狂地向她蔓延,火舌无情地在她身上舔舐着,她拼命地挣扎着却发现无论怎么样都扑不灭满身的火。火舌舔过一寸看不见任何伤痕身体跟着却透明一寸,宛若被火烧过的水晶经不得碰触,一挨着就会碎裂……
她知道了,知道了,那是魂灭,是魂灭啊!
柳白从屏风后进入她的书房,转身出来正想问她是不是要问妖孽传言那些事,第一眼却是看见榻上一团在冒着白雾的东西,雾气袅袅交错地升腾盘旋着,几乎将整个榻都笼罩了。
那是什么怪东西?
“啊——”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叫声响彻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