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很多进步空间。”
陆一奇如是说。
就连外行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昨天那场比赛的上半场,更多还是球员的失误拖累了球队的整体表现;但作为主教练,陆一奇却不能这样简单地推卸责任。
“都是某某球员的错”,这句话着实太过简单也太过容易,那些不应该出现的错误也就能够轻而易举被揭过,似乎只需要更换犯错的球员就能够解决问题了。
但陆一奇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球员也都是普通人,球员也会犯错,每个球员都可能犯错——今天可能是进攻组,明天就可能是防守组,而教练却不可能把所有错误都抹掉:
有些错误是偶然,一笑而过就可以了;有些错误是必然,则必须从根源上修正;还有些错误则是可以避免的,那么就需要球员正视自己的错误。只有真正弄清楚错误的根源,并且寻找出解决办法,才能不断进步。
这也是主教练的工作。
伍德森微微愣了愣,陆一奇那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隐藏的却是作为主教练的智慧,就连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伍德森必须承认,对于年龄比自己还小三岁的陆一奇,他始终没有正视陆一奇的能力:明知道陆一奇表现确实非常出色,却还是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一点,他始终拒绝正视这一点,掩耳盗铃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到这两周时间,他的态度才慢慢发生转变,因为冲突已经发生,他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当鸵鸟下去。
“……但你怎么……”伍德森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总觉得无论怎么回应都不太恰当,于是就转移了话题,试图开一个玩笑,“我还以为你在这里堵我呢。”这也算是解释自己刚才的冒失举动了,谁知道陆一奇是不是真的没有察觉到?
陆一奇收拾东西站立起来,展露出一个笑容,“我的确是在这里堵你的。”
“……”伍德森的笑容有些僵硬,这不是他所期待的答案。
陆一奇接着解释到,“球场管理员过来询问我,今天是不是要开启训练场,球队安排了额外的训练,我才知道你过来了。于是,我专程过来堵你,为了不打乱你的恢复训练节奏,我就在门口等待着了。”
伍德森笑不出来,干巴巴地轻咳了两声,“哈,哈。非常好笑。你欺骗到我了。”
“查尔斯,我是认真的。”陆一奇却没有继续开玩笑,满脸真挚地说道,“怎么样,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谈一谈吗?你喜欢在休息室?还是食堂?抑或者是我的办公室?”
此时伍德森才意识到,陆一奇是认真的,而且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但是……为什么呢?
内心深处,伍德森并不想承认,他有些害怕与陆一奇正面对峙,这似乎是懦弱胆怯的表现;但现实就是,他并不愿意与陆一奇正面交谈,脚步有些迟疑,似乎站在陆一奇面前,他就难免有些气短。
对此,伍德森这样告诉自己:有谁喜欢与主教练谈心的吗?当然没有!他又不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也不是自己的心理医生,他们为什么要谈话?难道不是只有高中生女孩儿们才会聚集在一起谈心吗?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心虚!也绝对不是因为陆一奇所带来的气场压制!他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小孩子呢?绝对不可能!
伍德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无意识地挺直了腰杆,似乎能够在物理层面形成对抗,就能够在心理层面形成对抗。
然而伍德森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
陆一奇没有能够得到伍德森的回答,尴尬的笑容、迟疑的神色、挺直的胸膛,这些细节就已经表达了伍德森的态度。
陆一奇眼底流淌过一次笑意,主动发出了邀请,“这样吧,查尔斯,我准备到食堂去,有些口渴了,你陪我走一段路,怎么样?”
伍德森也意识到,陆一奇专程在这里围堵自己,那么就绝对不可能轻易松口了,他有些沉闷地点了点头。
陆一奇率先迈开了脚步。
伍德森稍稍迟疑了片刻,但终究还是跟了上去——他还是拒绝承认,自己站在陆一奇面前就是有些气短。
“我没有做错什么。对,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伍德森这样告诉自己,所以,他还是昂首挺胸地快步上前,与陆一奇并肩而行,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气势。
“查尔斯。”两个人的脚步离开了办公楼,户外的清冷空气扑面而来,陆一奇的声音夹杂其中迎面吹拂过来,“我必须向你表示一下歉意,昨天在球场之内,我的用词和语气都不太友善,无论是否冒犯到你,我都需要说一声抱歉。”
“……”伍德森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原本还以为陆一奇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又或者是准备进一步激将自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开头,主教练居然向自己主动表达了歉意?
这着实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那么,眼前这家伙又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陆一奇察觉到伍德森眼神里的情绪变化,似乎能够明白那些细腻的情感层次一般,嘴角的笑容不由上扬起来。
以主教练的身份来说,陆一奇确实没有必要向伍德森道歉,反而可能是伍德森需要检讨自己的比赛态度。
但现实生活却没有那么简单。
伍德森是成名已久的巨星,而陆一奇则是主教练新手,二者之间的地位、名望、权力等等都是不对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