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春,黄山市石龙沟的村子里,开进了三辆满是黄泥的军用悍马车。
轰轰的马达声吸引了村里的小孩,六七个小孩跟在悍马车后面,撒开丫子跑着,眼里既是兴奋,又是惊奇。
车子驶进村子里,围观的村民更多了。
为首的悍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后排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短发,丹凤眼,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此人名叫易岚,是海东市特警队的新晋队长,也是队里唯一的女性,巾帼不让须眉。
易岚此时的脸上也写满了焦急。
不急不行,已经第三天了,这一行十一个人,在山里面摸了四十几个村子,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要是平时倒无所谓,但市里最近接连出了几十起命案,这种时候抽调警力,跑到深山老林里折腾,在她看来,简直是浪费时间。
更可笑的是,易岚一行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陈晓慧只说要找一个人,就带着他们从几百公里外赶过来。至于找什么人,人在哪,为什么要找,大家都蒙在鼓里。
“慧姨,是这了吗?”易岚忍不住又向车内发问。
没人说话,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哗哗的翻阅声。
陈晓慧坐在车内,一支笔在膝盖的地图上勾勾画画,时不时扶扶眼镜,翻阅一旁的资料,比起焦急如焚的易岚,显得从容许多。
易岚嘴唇动了动,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她算是认了,在陈晓慧这种身份面前,自己根本没有知情权。
她也实在想不到,这么一个相貌端庄的中年女人,竟是国家安全局第十九局——“非正常重大特殊安全事件调查局”的高级主任。
什么是“非正常重大特殊安全事件调查局”?她不知道,连听都没听过,要不是上面亲自交代,打死都不相信有这么一个拗口的部门存在。
而且,国安局不是只有十七局吗,什么时候多了个十九局?那十八局在哪?
越想越琢磨不通,没办法,有些事没接触过,压根没法知道真相。
正想着,耳边突然啪的一声,陈晓慧已经将手中资料收起,突然哐当一声,推门而出。
“小岚,让大家下车。”
“到……到了?”
易岚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声令下,三辆悍马车立即熄火。
车内跳下数名黑色劲装的特警,连同易岚一起,一共十人,前后左右,分站开来。
待易岚跟上陈晓慧的脚步,后者已经跟一名村民大婶攀谈起来。
“老乡,你好。”
陈晓慧原本就长得平易近人,笑起来更让人觉得亲切。
简单寒暄了两句,陈晓慧便自来熟一般,拉起一名大婶的手,将一张早就折好的百元大钞,若无其事地塞进对方手里,笑道:“帮帮忙,打听个人。”
90年代的一百块钱,对一名普通村民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这百元大钞蓝中泛紫(第四代人民币),看得大婶眼神有些迷离,吃吃道:“你要打……打听啥人?”
“咱村里有没一个外面来的怪人,男的,不爱说话,二十来岁。”陈晓慧说着,向身材笔挺的易岚抬了抬下巴,“喏,跟她差不多高。”
“外面来的……怪人?”
大婶下意识瞥了易岚一眼,注意到易岚的一身特警服饰,神色立即有些紧张,小声回道:“长官,你们是来办案的?”
“不办案,找人。”陈晓慧淡然一笑。
这阵仗可不像找人,大婶小声嘀咕了一句,旋即摇摇头,不想招惹这个麻烦,手里的钱推了回去,“俺们村里,可没什么怪人。”
“没有吗?”陈晓慧一怔,一边回忆地图的位置,一边观察其他村民的神色。
“没有。”大婶肯定道。
“没有也没关系,来,还是谢谢你。”陈晓慧没有收回钱,反倒又从兜里抓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油纸糖果,也塞进大婶手中,向一旁的小孩点了点头,道:“城里,给小孩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
“别客气。”
“不行不行,俺不能要……”
“娘……”
大婶正想拒绝,小男孩突然拉着她的衣角叫唤一声,那眼神似黏在油纸糖上,再也挪不开了。
“呵呵……娃儿不懂事,长官莫怪、莫怪。”大婶尴尬一笑,赶紧拍开小男孩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没事,你家的吧,长得真精神!”陈晓慧蹲下身来,面带笑意,直接将一把糖果塞进小男孩手里,一双小手登时装得满满当当,甚至滚了几颗在地上。
小男孩盯了盯地上的糖果,忍不住弯腰去捡,一边小声嘟囔道:“娘,咱这有怪人的呀,山上就有一个,为什么不跟阿姨……”
“你瞎说什么!”
呀地一声,小男孩突然被大婶一把拽了回去,糖果立即哗啦一下,洒了满地。
“长官,小孩子不懂事,净瞎说,别听他的!”
“我哪有瞎说,住在山洞里的野人,不就是怪人嘛……”小男孩看着满地的糖果,泪花在眼里打转。
“你还说!”
啪的一声,大婶怒了,直接在他脸上扇出一个大红印子,小男孩哇的一下就哭了。
“长官,您别听小孩子的,俺们这真没什么怪人!”
大婶连忙去捡地上的糖果,飞速捡了个七七八八,想要塞给陈晓慧,急道:“长官,俺们老实人撒不来谎,山里是住着一个人。但他不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