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句话,自以为是给她留了脸皮,当然,前提是真如那婆子说的一般。
可是实际上,却是说明了,他信了婆子的话,他可以相信那孩子是她的,可是不信那孩子是他的。
“齐修竹……”六娘咬牙切齿的叫住他,闭了闭眼睛,硬着声音说道:“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她说不出什么威胁的话语,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张脸皮,任人践踏。
雨水和着眼泪一起融进泥土里,她跪在‘门’口里面,里面的人也不敢关‘门’赶人,婆子走之前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齐修竹的脚步,皎白的衣襟慢慢的消失在雨里,模糊了身影,黑暗漫天席地的迎面而来,可是隐约能看见,一盏盏红灯笼照应了一寸寸的光源。
风雨飘摇,人际还相。
六娘怀里的草席子越来越冰凉,只见着如婧院子里的灯光越来越亮,照红了半边天。
来来往往的大夫都往那个方向跑过去,好像真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是她的‘女’儿死了,难道还抵不上他儿子重伤?
他终究是跟从前一样,不信她的。
浓重的绝望涌上心头,她就是在雨水里漂浮的惊舟,很想靠岸,可是雨水太浅,她走不动。
一个时辰过去了,寒冷的感觉席卷了全身,抱着孩子尸体的手都是僵硬的。
两个时辰过去了,她的全身开始没有一丝意识,只是泄有些滚烫的热度。
她模糊之中发现,不远处还矗立着一个身影,熟悉且熟稔。
皎白的长衫着在身上,没有过多的配饰,已经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遗世而独立。
忽然想起了他唯一的一次穿过的黑‘色’衣裳,是在宫‘门’口,对她刀剑相向的那一刻。
泪眼模糊了整个世界,他站在那里就是不过来,是幻觉还是真实,无从考究。
只是‘迷’茫之中,感觉一阵寒意忽然到了身边,继而看到一双黑‘色’的金丝长靴到了旁边,雨水没有继续的打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淅淅沥沥的到了上面的伞上。
六娘模糊着眼睛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人,虽然手里拿着一把伞,可是整个伞都在她的头顶上,而李谦泽自己,却是直直的站在旁边,雨水淋湿了他整个身体,抿着冷峻的‘唇’角,不发一言。
第一次见到他蹙着眉头,是在竹林里的悲痛。
第二次见到他蹙着眉头,是李家不让他打仗的悲哀。
第三次见到他蹙着眉头,是今日在齐府‘门’前,为她撑伞。
六娘哆嗦着嘴‘唇’看着他,她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她也没想要他回来。
可是他就是站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的皎白一闪而过,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角落里依然是空空‘荡’‘荡’。
她的心里滑过一丝失落,还有两个时辰,生死难以注定。
是不是他也在痛着,可惜六娘没有办法也没有心情去猜想他痛得时候是什么感觉。
‘挺’着硬邦邦的身体,跪在那里,一直到如婧突然从面前出现。
如婧看着她的目光是怜悯的,她相信,如婧就该是这么善良的人。
六娘抬起头仰望着她,旁边那个婆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撑着伞,身上丝毫没有淋上一星半点,可是脸上却是跟她一样的苍白,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落到她怀里的孩子身上。
她咬紧了牙关看着她,皱着秀气的眉头抿着‘唇’角。
六娘勾了勾‘唇’角,惨白的一笑,“姐姐……”
这一声“姐姐”叫的猝不及防,如婧差点就没站稳,她细细的审视,稳稳的打量,看着眼前的人。
六娘皱着眉头看着她,轻声开口,“姐姐,我没有杀你的孩子,这不是报应……”
如婧的眼泪不知道什么就落了下来,双手紧紧的‘交’叉紧握,旁边的婆子也煞白了脸‘色’,紧张兮兮的搀扶着如婧。
夜黑的静谧,黑的不可一世,仿佛整个京城只剩下了齐家一家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