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架子上放着许多文玩玉石,书案上放着写了一半的字,绢缸里插着许多画轴,男人的手指一个一个数过去,从当中抽出了一幅。

沈冷栀端着饭菜回来的时候,发现荀域正在看沈冰昙的画像。

唇边的笑倏地凝住了,她明明已经将那副画烧了,新的还没有再画,这一幅是哪儿来的呢?是这殿中有人背叛了她,还是荀域存心在给她添堵?

“陛下,该吃饭了。”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强掩着心里的膈应,转身走到了花厅,把那碗汤放在了桌上。

荀域像平日一样坐在桌边,拿着勺子一下一下舀着面前的汤。

汤碗上浮起热腾腾的蒸汽,香味儿入鼻,勾得人心都是痒的,好像有成百上千条虫子从身体里复苏过来,齐齐蠕动着,贪婪地垂涎着这碗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汤羹。

极力忍着身上的不适,荀域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沈冷栀不停为他抚着后背,及时地将汤碗递到了他跟前。

“啪”的一声,碗被打翻在地,汤汁四溅,污了两人的鞋袜。

荀域顺势揪住沈冷栀的衣领,一用力就将她拽倒在地,女子的膝盖跪在了碎瓷片上,血在一瞬间染红了裙子,而男人的眼睛亦是猩红一片。

“这汤里到底有什么?”

他就不信,她还敢要了他的命不成,既然要用慢性的毒药,就一定是有所图谋。他试过不去喝这里的汤,以为只要坚持几天,就能把瘾戒掉,可是几日下来,身体却是愈发得差,连咳嗽的次数都增多了。

韩昭不在身边,他便亲自来问问沈冷栀。

“怎么,敢做不敢认?”

跪在地上的人倔强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沈冷栀扯扯嘴角,忽而笑了出来,“就只是普通的汤.....”

没等她说完,荀域便使劲按着她的肩膀往下,疼得她直接叫了出来。

“宫里有御医,御医不行朕还能找到巫医,总有办法解毒,沈冷栀,你不要以为朕不敢动你,不敢动沈家。”

“可陛下总会舍不得自己,不然谁来护着朱鸟殿的孤儿寡母?”

捏住她的下巴用力,荀域几乎想把她直接掐死,可是身体里的药性发作,只得叫他一点一点松开了手。

沈冷栀的脸上留下五个红指印,女子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又狠狠心,将扎进膝盖的碎瓷拔了出来,“这确实只是普通的汤,不过却是喂养蛊虫的好东西,陛下,毒在您喝下第一碗汤的时候就种在您身体里了,之后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养大它而已。”

“陛下一日不喝汤,它就要一日挨饿,鸟兽尚且知道觅食,虫子也是,它会啮噬您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起初只是咳嗽,后来五脏六腑便都要跟着遭殃了......”

沈冷栀看着荀域痛苦的表情,心也像被磨盘碾过一样难受,她那么喜欢他,又怎么舍得他受苦。

“你要朕的命?”

“我只是想要陛下的心而已。”捧着他的脸,女子泪眼婆娑,可即便眼前模糊一片,她还是能分辨出荀域脸上的厌恶和恨意,“起初想都要,可是你不肯给,后来就想着只要一点点,哪怕一点点都好。”

“可惜陛下吝啬,丝毫都不许臣妾奢望,臣妾也曾想过,杀了戚安宁,一了百了,可臣妾怕陛下一辈子都惦着她,到时候我又能如何呢?”

“我只能说一句,节哀顺变,我甚至都不敢说一句劝君怜取眼前人。”

荀域回想着从前她每次与他说节哀顺变的样子,点点头道,“你确实不配被朕怜取。”

“所以臣妾才想出这个法子来,”将衣袖往上翻转了两折,露出纤细的手腕,淡紫色的血脉偾张,鼓起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正在蠕动的虫子,“这是情蛊,天下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因为人有思想,心性易变而难测,可畜生不同,是弱者,就要懂得顺应四时而动。”

“春生夏长,觅食寻偶,种瓜得瓜,秋收冬藏。若陛下与我在一起,生下孩子的血就是解药,若陛下执意不肯,待虫子养大到一定程度,汤满足不了它的时候,照样也会死。”

“到时候,黄泉路上陪着陛下的,还是我。”

“沈冷栀,你真是个疯子!”荀域恨得咬牙切齿,暴怒使得他身体的蛊虫有所感知,于是愈发得活跃起来,搅得人三魂七魄都不得安宁。

“陛下还有时间,可以去寻医问药,看看天下间可有人能解情蛊,这两只东西自幼卵时就被养在一起,没有一日分离,如今到了时节本该jiao配产子,却被硬生生分开放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上,一日不得,就一日辗转难眠,那汤一日不饮,就一日锥心蚀骨,陛下的痛,臣妾都懂,可臣妾的难过,陛下为什么就视而不见呢?”

她说的声泪俱下,抚着心口咳得厉害,却也如同他一般不肯喝一口汤。

“那宋凤鸣呢,宋凤鸣的病也是你一手安排的是不是?”沈冷栀几乎就是第二个康映珠,她甚至比康映珠更可怕,康映珠爱惜羽毛,最多也就是下点mí_yào给他,绝不会把自己搭上,可是沈冷栀却是无所不用其极,生若不能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缠着他。

“臣妾知道陛下心怀天下,不敢耽误您的宏图伟愿,因而并没有想把宋大人如何,不过是担心您兔死狗烹,把沈家踹到一边,将臣妾赶出宫去罢了,所以找人给他也下了一副蛊,只要好生养着,不要劳心劳力,天长日久,总会好的。”

“虫子


状态提示:第316章 蛊--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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