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到屋子里,只见处于角落的地道入口,已被几个层叠摞起的大酒缸压在下面。
这些酒缸虽重,但是程远志师徒武功高强,合力搬走它们并不费事,几下子便移开了酒缸进到地道之中。
推开木门,一股腥臭味让人恶心欲呕,二人虽然早已知道这地牢是万乘风藏匿他所杀王府下人的地方,但是亲眼看到遍地狼藉的尸体,还是觉得触目惊心,不由得惊惧万乘风的心狠手辣,暗自庆幸昨晚赵全友同意了搬离京城,如若不然,以他的手段,赵家父子迟早要丢了性命。
程远志和吕健合力推开那沉重的石门,晓得到了这里前方或许会有危险,都变得谨慎起来,走了不一会两人就到了地道中的岔口位置。
哪知沿着那通往另一处的地道分岔只走了几十步远便见到了一堵土墙,二人试着用力推了推,察觉这土墙后面却已是被实实在在的泥土夯死,并无空隙。
想必是昨夜这地道被外人发现之后,为了掩盖痕迹,有人从另一边的地道口不断填入泥土,竟然在一夜之间便把这条地道堵死了。
二人见状只得作罢,垂头丧气地回到赵家大院。
虽然程远志师徒和赵长信兄弟所行之事都不顺利,所要寻找的赵庆吉和刘玉亭两人都是不知所踪,但是赵全友那边却是顺风顺水,干净利落,没几天的功夫便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赵家大院变卖给了一个商人,新主人就等着这几日赵家动身好搬迁进来。
张望之眼见着赵长信就要远赴他乡,心中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他突然想起去年在西市中到过的那家铁匠铺,数了数身边积蓄的铜钱,刚好够买下那柄老板曾经一度夸耀过的长剑。
离别的这一天终于到了,赵家门外的胡同中,几辆大车满载着赵家的全部家当,赵家几辈人的积蓄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还是赵全友和他的夫人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拣出实在舍不得丢弃变卖之物就已经如此之多了。
张望之把早已准备好的那柄长剑拿了出来,递给赵长信,说道:“兄长热衷于习武,这柄长剑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还望兄长收下留作纪念。”
赵长信接过长剑,不由得一阵爱抚,那长剑随着呛啷一声被赵长信从剑鞘中拔出,剑身犹在微微颤动,在阳光下寒光凛凛,异常夺目。
这长剑虽不能说是削铁如泥的宝物,但毕竟也是剑中上品,赵长信拿着舞了两个剑花,竟然出乎意料地顺手。
想着如此贵重而又有意义的礼物,那张望之定是省吃俭用积攒了好长时间才把它买下,赵长信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动,眼睛潮湿,对张望之说道:“贤弟赠送如此重情之物,愚兄敢不收下。只是事出仓促,我是个粗人,竟未想到给贤弟准备临别赠物。这块玉佩是我从小佩戴之物,那年阿翁用了一车上等绢帛才交换而来,希望贤弟收下,睹物思人,将来若有重逢之时,再续你我今生做兄弟的缘分。”说着,赵长信便从自己贴身处解下一块玉佩,交到张望之手中。
张望之知道赵长信所言不虚,如此贵重的玉佩他怎敢收下,正要开口拒绝,却见赵长信已经跃起翻身上马,长袖掩面洒泪前行。
此时张望之哪里还能再控制得住自己,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还带着赵长信体温的玉佩,失声痛哭了出来。
自从刘玉亭失踪和赵家搬离了京城之后,张望之就变得魂不守舍、心神不宁了。
虽然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每日在澓老先生家中白天读书,晚上值守,但是白天少了刘玉亭的陪伴,晚上更是没了与赵长信之间的比武切磋和秉烛夜话,越发显得寂寞无聊。
形单影只的张望之整日里精神恍惚,澓中翁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但却无计可施,只有不时地安慰开导这位自己最心仪的弟子。
幸亏在张望之人生最黯淡最失意的灰色时光中,还有陈无霜的天真无邪陪伴着他,渐渐冲淡了他对两位兄弟的思念之情。
霜儿虽然年纪尚幼,却因为家道突变,变得十分乖巧懂事。
见到张望之整日闷闷不乐,霜儿当然知道其中的缘由,便天天缠着他不是去郊外游玩散心,就是到市井中闲逛寻找新鲜有趣之事,用以打发无聊的时间,省得张望之一天天胡思乱想的。
澓中翁也不阻拦,只盼着他这位高徒能够早日振作,重新定下心来读书明理。
这一天,已至初夏时节,距离赵长信离开长安已经一个多月了,京城的管控宵禁也早已解除。
在这段时间里,刘玉亭竟然始终音信全无,想必已为车师国师乌屠斯所害。
张望之每当想到这里,便立时回忆起往日里刘玉亭的音容笑貌,没想到这位身世离奇的三弟竟然也同他的祖父和父亲一样,没能逃过命运的磔蹍。
真是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昨日还和他有说有笑一起谈诗论赋的三弟,转瞬间便已和两位兄长阴阳两隔。
正在张望之心灰意懒之际,霜儿却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央求着带她去郊外游玩。
张望之虽然心中恹恹,但也不忍心拂了霜儿的好意,勉强打起了精神,和她一起来到城外。
一路上听着霜儿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说话声和笑声,张望之竟然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感慨,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登上了翠宫山。
这翠宫山虽然不高,但在山顶远眺长安城,只见城郭巍然矗立,上面笼罩着流云百转,周围层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