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力汉兄弟,我难道不知你惦念旧情才故意放水不向我放箭吗?虽然你出神入化的箭术未必能伤得了我,但却足可以让我手足无措,心慌意乱,无法再专心致志地演变克敌阵法了,”忽律丹坦诚相对,一如几年前那个短暂夏日里与提力汉几乎无话不谈的年少旧模样,然而片刻之后,他又变成了一副忧心忡忡、老成持重的样子,“我知道赵长信就在你们中间,若不是能够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从容调整阵型,想要胜过他却还真不容易。”
“不管怎样,谢谢你了。你送我的金簪我一直舍不得戴,珍藏在我的首饰盒里。我……”兄妹两人死里逃生,这让依古娜由衷敬佩忽律丹的大仁大义。
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竟然脱口而出提起了忽律丹赠送给自己的那支具有特殊意义的礼物,也许眼前这个异族男子留给自己的唯一影像已经定格在了那个无忧无虑的草原夏日里,定格在了那个青春少女所特有的绮色梦幻中,然而一想到那金簪上鸳鸯戏水的暧昧画面,依古娜脸上却呈现出无限娇羞,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望着依古娜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妩媚风情,忽律丹刚刚被铁血沙场瞬息万变的局势紧紧揪起来的心仿佛一下子遁入了无边的温柔爱河。
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似乎被怀中那块他一直贴身爱护着的丝绢撩拨起了层层涟漪,几乎无法自持。
然而就当忽律丹沉浸在无边风月的万千旖旎中时,战场上的局势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赵长信眼见在双方混战的场面下,自己指挥的这两百名汉兵加入战局并不能扭转看来已经是联军必败的颓势,不禁又想起五行天罡图上一个自己从未使用过的全新阵法。
这阵法被绘制在图中的一块平原上,正合现在的地形,并且也是描述在敌我纠缠时,如何出奇兵制胜的法门。因为战场上的良机稍纵即逝,赵长信看到获胜的一丝希望之后哪还敢迟疑,马上传令将属下汉兵分成两支百人劲旅,像两把利剑一般直插入已经纠缠不清的乱军从中,硬生生把敌人分割成了三块,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随后这两把利剑化作两支铁钳,紧紧夹住敌人中军,利用局部兵力优势不断收缩包围圈,将两军核心地带的联军劣势逐渐扭转变为优势。
此时的忽律丹看着自己身边所发生的变化,猛然警醒。
赵长信行动之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眼看着周围无数族人在联军人数占优的情形下被围攻,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忽律丹心下大急。
他知道只要自己的中军一旦被全歼,不仅丧失了指挥能力的全军上下会乱作一团,已经取得胜势的联军会重新集结,利用更大的人数优势将己方剩余的两部分人马分头击破,到了那个时候,任谁都无力回天了。
正当忽律丹拔出腰间牛角,准备变阵以应对赵长信出奇制胜的尖兵时,却感到眼前一花,先是觉得手腕一痛,那只准备用来扭转战局的牛角已经掉落在了马下,然后便是一个黑影快如闪电已经飞身欺近自己身边,
“忽律丹兄弟,我看算了。两军交战多时,互有损伤,再斗下去,不管谁输谁赢,最终都是两败俱伤。我和兄长自从与你分离已经一载有余,十分想念,不如我们一起待上几日,饮酒叙旧,岂不快哉?”只见张望之笑嘻嘻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一只手搭在忽律丹的手腕上,两人表面上看似亲昵,实际忽律丹已经在对方强大内力的威逼下半边身子酸麻,没有了自由。
原来张望之和霜儿见赵长信奋力冲杀,担心他的安危,一直护卫在他左右。
眼看着汉军在他的指挥下,逐渐扭转败势,赵长信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张望之见赵长信没了危险,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寻找对方主帅忽律丹身上。
虽然现在汉军掌握了主动,但离取胜还差得很远,万一被忽律丹用个什么怪阵,再次转变胜负天平,两人就这么较量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眼看着战场上双方的伤亡逐渐增加,张望之也担心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岔子,索性便想通过自己的武功控制住敌方主帅忽律丹,尽快结束这场激战。
看到忽律丹正在准备吹响变阵号角,张望之一边掷出一枚铜钱将忽律丹手中的牛角打落,一边身子疾速前行贴近对方,趁着忽律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抓握住他的手腕,只用了一招便制服了敌方主帅。
忽律丹见制住自己的是张望之,除了哭笑不得外,也是毫无办法。
匈奴一方见己方主帅已处于敌方掌握之中,虽然还可以由副统帅继续指挥部众作战,但谁都知道忽律丹是右贤王的公子,若是由于自己的原因害得他被敌人痛下杀手,右贤王怪罪下来可不是谁都担当得起的。
见到匈奴铁骑罢手,郑吉和赵长信也急忙喊停自己的部下,两边互有默契,各自默默打扫收拾战场,重新集结之后,一个向西,一个向东,分道扬镳。
刚才还喊杀声震天的战场,除了一阵强风吹过,帖服在地面上的草丛中会偶尔露出星星点点被损毁的兵器盔甲以及斑斑血迹之外,就再也看不出来任何曾经铁马铮铮的痕迹了。
尽管手里攥着忽律丹这张王牌,但郑吉却不敢大意,催促军士日夜兼程赶路,又用了三天时间到了焉耆王城员渠城之后才算彻底放下了心。
忽律丹虽然是被胁迫裹挟在联军中,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