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入得宫来,走过一处宫室转角时,张贺看着离宫门已远,四下无人,便停住脚步低声问道:“玉亭,你好大的胆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夹带陌生人进宫,这两位少年是谁?你们一同进宫想做什么?”
刘玉亭眼见无法隐瞒,除了那条地道之外,便把整件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
“哦?我说昨天你怎么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却原来是许广汉家的姑娘出事了。那许广汉虽是我的下属,各自负罪谪贬到了掖庭,但是我二人平日时常喝酒聊天,彼此间话语投机,交情不浅,他家出此大事我却不知,惭愧惭愧。”张贺捋着长髯叹息道。
“原来张先生和许啬夫还有交情,那就更好了。我兄弟三人此行就是想到宫中探个究竟,查找许姑娘的下落。”刘玉亭知道张贺和许家颇有渊源之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再加上凭着张贺待自己亲如骨肉的情分,万万不会坏了他们寻找许姑娘的大事,于是就连进宫的目的也坦白交待了出来。
张贺望着刘玉亭心急如焚的样子,心中已猜到这小子肯定是喜欢上了许家姑娘,不禁也为他至情至性、一怒为红颜的那股劲头所感动,便说道:“如此说来,你三人速速查找,不要给我惹事,不管结果如何,今天必须出宫。咱们话说在前头,现在是非常时期,如若出事,我位卑官轻,到时候也帮不上你们什么。”
“先生尽请放心,我们三人查出结果便走,绝不惹事生非。您能带我们入宫,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哪敢再劳先生担惊受怕,我们这就去了。”刘玉亭三人对着张贺深施一礼,便急匆匆向着掖庭深处走去。
张贺望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他现在已经老了,想当年自己年轻时,不也正是如这三个胆大包天的少年一样,尽心尽力地辅佐着卫太子,从不迟疑退缩。
虽然最终因为巫蛊一案,跟随卫太子的部下不是丢了性命就是被谪贬流放或是隐退江湖,但他张贺从来没有后悔过,在面对卫太子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刘玉亭时也从来都是将他视为己出,尽心供养。
赵长信和张望之见到身边宫人如梭,穿着与自己一样的黄门比比皆是,刚才在宫门处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渐渐地放了下来。
只是心中惦记着此行还有正事要办,虽然重重殿宇雄伟壮观,楼阁亭台精美雅致,却也无心驻足观赏。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三人来到了暴室许平君作工的工坊外,趁着四下无人,便悄悄地溜了进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穿过屋中漂浮不定的尘埃照在那座小巧精致的织机之上,只是坐在它前面的娇羞丽人却已消失,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刘玉亭见此情景不由得心中大恸,险些掉下泪来。
赵长信却趁着刘玉亭感伤之际,早已进入到存放布匹的内室之中,开始挪动那地道入口上的废弃织机。
随着织机向旁边移动,黑乎乎的地下通道入口如同一张怪兽的大嘴一样慢慢张了开来。
“且慢,这是何物?”张望之眼尖,看见那地下通道入口旁边的地上有一只女人穿的绣花鞋,鞋尖直指通道入口的方向。
刘玉亭听到张望之的叫声,立刻从悲痛中清醒,急忙走了进来。
虽然他不能确定这只鞋是否就是许平君平日所穿,但却足以说明这地下通道确实与皇帝遇刺和许平君失踪的事情有关。
刘玉亭小心翼翼地把鞋捡起,揣在了怀里,对着张望之说道:“难道这是有人故意将鞋遗失在此处,告诉发现之人这织机下面另有古怪,不管是不是许姑娘所遗失,先把它收起来,找到此鞋的主人自然就会真相大白了。”
说着,大家举起事先早已准备好的火把,赵长信在前,刘玉亭居中,张望之则走在最后,三人鱼贯而入这令人心生恐惧的黑暗地道。
殿后的张望之怕被其他宫人发现地道入口,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抬起双手移动织机,仍然将它盖住地道入口,随后快步追上二人。
借助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二次进入地道的刘玉亭,这才看清楚它的样子。
地道不宽,堪堪只容得下两人同时进出,刘玉亭不由得心中暗想,这么窄的通道,又是在黑暗之中被那陌生人拽着快速行走,怪不得那天被磕得鼻青脸肿。
这地道看似笔直通畅,但还是有若干地方回转弯曲,只不过角度颇缓,想是挖掘时为了避开坚硬的土层和巨大的地下石块不得已而为之。
地道虽然黑暗幽长,但是随着三人不断向前移动,火把所及范围中任何细微的地方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有了亮光又有着两位武功高强的兄长一前一后护驾,刘玉亭心中不再像第一次进到通道时那么恐惧,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
这地下通道显然是时间仓促之下抢挖而成,墙壁非常粗糙,凹凸不平,一些挖出的巨石被随意遗弃在了地上,似乎是因为不便于携带出去处理而被迫留下。
地道接近皇宫的地段明显是最近才被挖通的,周围的泥土湿润密实,颜色发黑,随着离开皇宫越来越远,墙壁上的泥土变得干涸疏松,颜色也逐渐由深变浅。
行了约莫两三里路,三人依然没有走到地道的尽头。
在队尾殿后的张望之走着走着却突然发现一处地方有些异样,墙壁上有一块一人多宽半人多高的泥土,与周围其他地方泥土的颜色不同。
走在前面的赵长信和刘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