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账簿最后一页的合计数一栏,赫然用朱砂红笔勾勒出了几个大字“六十五万八千钱”。这几个红艳艳冷冰冰的大字让刘玉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他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可是这几个大字会牵累要了许平君的命,她腹中还未孕育成熟的小生命可能还未睁眼看到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就要转入下一个痛苦的轮回了。
有些不相信眼见为实的刘玉亭狠狠地揉了又揉挤了又挤他那双已经近乎于崩溃的眼睛,只见账簿上每个亲笔书写的名字却是分毫不差的确是自己的笔迹,那些画押指印也全都一模一样。
刘玉亭不得不相信就算他现在再画一次押,再签上自己那看似潇洒实则笨拙可笑的名字,一番仔细比对之后,也一样逃不过被红红指印间万千螺纹紧紧旋转纠缠的命运。
“掌柜的,你……”刘玉亭的心在淅淅沥沥地滴血,血水似乎已经力透这万恶账簿上的每一张纸,盯着这本被自己的鲜血殷红了的账簿,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怎么也逃不掉被人戏耍陷害的厄运。
刘玉亭原先手头里的现钱也只有四十多万钱,这半年里,沉迷于赌博中的他只做过两笔和京城北军之间的生意,有鉴于在秦岭支脉那次全军覆没的惨痛教训,每次采购他小心谨慎,只是雇了两三辆大车拉货,所以这么长时间下来,也就是赚了七八万钱的收益。
就算把家中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也不够偿还这笔天价赌债的,更何况那些钱还要用来做生意用来维持生活,等到过几个月孩子出生……刘玉亭紧闭痛苦的双眼,不敢再往下想了。
“公子!公子?”掌柜的好像看惯了赌场中曾经上演过的万千人世间的冷冷暖暖,对正沦陷于痛苦深渊中的刘玉亭悲痛欲绝的样子见怪不怪,“公子你也不要着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只要乖乖地为我做一件事,这笔赌债就可以一笔勾销了。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难于登天,但是对于你来说却易如反掌,只要公子尽心尽力去做,不出十几天就又可以高高兴兴地和家人团聚共享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仙侣绮界了。”
听了掌柜的这一番话,刘玉亭犹如一个在无边无际的荒漠中挣扎独行了许久的人突然看到前方的一潭清水,他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眼前这个面目显得有些狰狞的掌柜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疑问。
“在下姓洪,出生于繁华富庶的江陵古城。说来惭愧,虽然家乡鱼米丰饶,稻香漫天,但在下的父母却是不务正业,整日游手好闲,弄得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小时候我记得有一次跟着大户人家的孩子一起去他的家中玩耍,对于建造布置得富丽堂皇极尽奢侈的庭院楼阁很是羡慕,从此我便发誓要在有生之年也营造一处游龙画凤的私家园林,要比他家的还要广阔还要奢华。在下长大后迫于生计开始经商,托福于上苍的眷顾,一路顺风顺水,虽然不能说是富可敌国,但要实现幼时心中的愿望却还是绰绰有余的。现在我已经上了年纪,也厌倦了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浮浮沉沉,落叶归根想要回到家乡颐养天年了。只是在下虽说是有了些余钱,但却从未见识过京城豪贵宅院里面的奢华样子,那天下第一宏伟壮观的未央宫中精美绝伦的楼阙殿宇更是无缘得见。一般的豪富之家的庭院我已经看不上眼了,想要回到家乡后按照汉家宫阙的样子营建一片宅邸,虽然限于财力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模一样,但只要模仿搭建出它十之一二的精髓,就足可以让家乡父老艳羡了。在下托人打听过,公子自幼在未央宫中长大,虽然现在已经不在宫中居住了,却是进出皇家禁中如履平地。我正是需要一幅未央宫的草图,好比照着它的样子完成心中一直没能实现的愿望,只要公子留心帮我绘制出来,这本账簿我会当着公子的面焚毁的,从此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一笔勾销。你看如何?”洪掌柜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察言观色,想看看刘玉亭的反应到底如何。
等到洪掌柜耐心说完,一直提心吊胆的刘玉亭如释重负。
他本以为洪掌柜要将这六十多万的巨额赌债一笔勾销,用来交换的条件必定严峻刻薄,完成起来难于登天,哪知道洪掌柜只是要一张未央宫殿室排列的草图。
虽然未央宫规模宏伟,宫内众多的屋宇楼阁交相掩映,直如天上的星河般浩瀚繁多,然而终究是可以靠人力数得过来的。
只要他刘玉亭尽心尽力,多花些时间在这上面,总是可以绘制出一张八九不离十的未央宫草图的。
然而刘玉亭大难不死之后的轻松自在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经历过太多江湖险恶的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开始汗如雨下了。
洪掌柜表面上说得倒是像那么回事,可是细细琢磨起来却似是而非,漏洞百出,其背后真正的目的十分让人怀疑。
首先,这未央宫是自汉高祖刘邦建立大汉王朝伊始便开始营建的,历经了一百多年四五代皇朝的完善修葺,已经成为了汉家宫阙之首,皇家宫室之最。
就算是富可敌国,权势熏天,在大汉数一数二的几个权贵,也绝无可能在一二十年的时间之内就能调集万千人力物力仿建而成的。
洪掌柜的意思也可能是只模仿个大概或是只按照未央宫的局部而仿建,那这个工程量也是让人咋舌的,一个普通商人的财力势力怎么能够支撑?
其次,就算洪掌柜真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