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关头,刘玉亭虽然看起来赢面较大却也丝毫不敢大意。
只见他面色凝重,双眉倒竖,同样也是向着自己手中紧攥的博箸鼓足了吃奶的劲吹了口气,泼剌一下把它们掷了出去。
然而伴随着众人匪夷所思的惊呼声,刘玉亭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仅仅只掷出了个一点。这样场上的胜负局势立时大变,荷官变被动为主动,只要他掷得一点就可以获胜了。
刚刚像是被判了极刑马上就要赶赴黄泉路的荷官转瞬间起死回生,捡了个天大便宜的他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只见他从从容容手握博箸,得意洋洋地向刘玉亭看了一眼,那意思是,你小子也有今天,也该让我赢上一局了。说时迟那时快,博箸被荷官掷出,散落在桌面上,却引来围观众人一阵惊天的哄叫声。
刚刚还志得意满的荷官面如土色,布满恐惧的双眼盯着那六根小小的竹片,嘴里却不由自主地低声嗫嚅道:“鬼!一定有鬼,否则不会这么凑巧。”
只见桌子上那六枚荷官刚刚掷出的竹片竟然没有一支是正面朝上的,这就意味着是零点,眼看着马上就要下水气宇轩昂的枭子却由于荷官的坏手气半步也动弹不得,只能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刘玉亭戏剧性地反杀了。
刘玉亭在掷出一点以后,本来对这局棋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哪知道对方竟然如此客气,掷出了百局难得一见的零点,将大好的局势拱手相让。
经历过赌场上风风雨雨的刘玉亭当然不会再失误了,顺顺利利拿下此局,将荷官面前由铜钱筑成的小山挖去了大大的一角。
这局棋双方博弈得紧张刺激而又不失曲折精彩,似乎手气运气在输家和赢家之间的转换是在故意开着顽皮的玩笑,非要对局双方心力交瘁后才决出胜负。
如此惊险离奇的棋局众赌徒都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虽然大部分人都将宝押到了荷官这一边,最终也随着他成为了输家,但仍然忍不住大呼过瘾,涨了一番见识。
对局的两人也都如同坐在摇橹船中一般,心情随着赌局的瞬息万变而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复。
现在的刘玉亭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缺钱,只要是小赌怡情,适可而止,不管输赢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再次不由自主地回到同乐赌坊,他就是要找回这种惊险刺激又无伤大雅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百爪挠心一般,不管刘玉亭走到哪里都要把他的魂魄勾回到赌桌上,勾回到同乐赌坊,让他欲罢不能。
两人接下来又继续对赌了一二十局,仍然是局局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到最后虽然是大砍大杀,其结果却是小输小赢,互有胜败,不分伯仲。
眼看着天色将晚,刘玉亭虽然还意犹未尽,但是怕屋中娇娘担心,更怕她知道自己不务正业,跑到赌坊中来混日子了,便起身向荷官告辞,准备打道回府了。
那似乎被刘玉亭下了魔咒一直背运的荷官仿佛终于找到了赌博的手感和灵气,曾经对刘玉亭屡战屡败的他今天却和这位老对手平分秋色,这让荷官被对方激发起了勃勃的赌兴。
这赌兴就如同魔瓶中被释放出来的心魔一样,化成丝丝缕缕的绳索将正常人性牢牢捆绑住,贪婪和侥幸从而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重拾了往日信心的荷官看到难得一遇且不再畏之如虎的刘玉亭这就要走,当然心有不甘,霍然一把将面前的铜钱全部往前一推,说道:“尊客,你我棋逢对手,势均力敌,今日若不决出个胜负来,当真是要寝食难安了。最后这一局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这些我全都下了,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地赌上最后一把吧。”
听了荷官这话,刘玉亭身体里天生的赌性像是一只蛰伏已久的怪兽被全身心地彻底激活了一般,眼睛通红的他将随身携带的钱袋连同面前的铜钱也是一并猛地向前一推,大声喝道:“好!赌就赌!难道还怕你不成?”
随着刘玉亭有些激动失控的吼声落下,两个人满怀激情地开始了今天的决胜之战。
他们这一把各自所下的赌注约莫有三四千钱之多,这在围观的平常赌客看来无疑是一场豪赌,但对于曾经输赢上过几十万钱的对局两人来说却是微不足道。
这局棋赌得是人性中贪欲和理智之间的权衡较量,更是命中注定侥幸和冒险之间的玄妙抉择。
还没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人世间千千万万赌局中看似诡谲波动实则早已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一局棋便以荷官获胜而告终了。
双方算下帐来,刘玉亭不仅把随身带着的两千钱赌资输了个精光,还倒欠了荷官一千多钱。
当然,刘玉亭也知道在赌场上的输输赢赢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稀松平常,没有人永远鸿运当头,也没有人总是背时背运。
在准备来同乐赌坊之前,他就全然没把带在身上的这几个钱当成是自己的,在此之外多输的一千钱对于他来说同样也是九牛一毛,不痛不痒,并不会放在心上。
只见他站起身来对那荷官说道:“今天在下来得匆忙,身上再无余钱了,欠下的一千钱明日一早便当如数奉还。”
那荷官正待开口,却听见刘玉亭身后的一个声音响起:“尊客说笑了,同乐便如同尊客的家,想几时回来便几时回来,今日欠下的钱也不用着急送来,下次想来同乐赌上两把的时候捎带手拿上就是了。”
只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