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的刘玉亭脚步匆匆,穿插于已经有些冷清了的街巷间,向着未央宫北门快步走去。
然而等他到了北门外,身形却再次踌躇了起来。
宫门内外的灯火照得门洞亮如白昼,守门的卫尉虽然不多,但是各个神情肃穆,一丝不苟,最关键的是这些卫尉刘玉亭一个也不认得,而且就算认得,以他现在这副尊荣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才能让人家相信他就是半年前失踪了的刘玉亭。
正在他盘算着如何才能混进宫中时,却见到一个熟悉的少女身影从远处黑乎乎的街道上婀娜着走向宫门,离得近了,刘玉亭才认出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已经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许平君。
平君的相貌和半年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眉宇间似乎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忧伤,她匆匆向北门走来,瞥了一眼站在黑暗角落里的刘玉亭,好像看见了一个在大街上司空见惯了的陌生少年一般,脚下丝毫没有停滞。
望着许平君桃花依旧的姣好面容,刘玉亭心中感慨万千,想起半年前临别时美人花容欲碎的绝望眼神,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恍恍惚惚、无所畏惧的旧时光里。
那时的他离不开自己的两位兄长,离不开张贺和澓老先生,更离不开情有独钟的许平君,然而在经历了域外半载的风风雨雨之后,刘玉亭好像已经蜕变得更为成熟和从容不迫了。
虽然原先熟悉的人都已不在故地了,但他至少现在还能看到心爱的人,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热爱的少女现在是不是还和原来一样,依然对自己一往情深。
看着许平君马上就要步入宫门,刘玉亭被迫停止了遐想,毕竟现在他能不能入宫回到自己的那个小窝全都仰仗着这位刚刚对他视而不见的“老朋友”了。
“平君,是我。”刘玉亭从黑暗的角落里挪出身子,对着许平君的背影怯怯地喊了一声。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呼唤声,许平君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头看见刚才阴影里的那个陌生少年在对自己说话,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她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
“我是刘玉亭啊。”刘玉亭见对方没认出来自己,心中有些沮丧,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任谁也很难一下便认出来,索性就直接自报姓名了。
“玉亭?真地是你吗?你还活着?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快让我好好看看。”许平君听到刘玉亭这个对她来说既亲切又遥远的名字,瞬间感觉到天旋地转,仿佛置身于自己这半年多来不断重复所做的不切实际的梦境之中。
等到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看见刘玉亭真地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了,整个人又变得难以自控了起来。
刚才那陌生少年脸色黝黑,又站在灯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怎能引起她的注意。
然而当平君的名字被这个少年叫出来之后,她仔细打量,虽然还能依稀看得出来刘玉亭的影子,但是毕竟那个肯为自己牺牲生命的有情郎已经消失得太久了,连她自己都放弃了刘玉亭还存活于世间的幻想。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后,许平君才真正意识到那个令自己着迷、fēng_liú倜傥的刘玉亭真地回来了。
喜极而泣的许平君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之间的防备,张着泪盈盈的双眼深情凝视着刘玉亭,一双玉手颤抖着忍不住在这张自己魂牵梦绕已久的脸上摩挲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心上人真情流露,刘玉亭原本冰凉的心立刻被这温暖和激情撞击得炙热而又战栗,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不顾一切地回到长安值了,能见到平君一面就算现在死了也值了,这世上毕竟还有一位红颜知己会如此憔悴、如此发自内心地惦念着自己。
两人凝目对望,眼睛里充满了问候、关切和好奇,都想马上知道对方这半年以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然而此刻却又都问不出口,看着对方那好久不见但早已深深烙印在心中的面容就已经很满足了,谁都不愿意打断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感觉。
两人默然伫立了许久,还是一个北门卫尉看着这一对年轻人有点不太对劲,过来询问发生了何事,才惊醒了正沉浸在幸福梦幻中的他们。
那卫尉显然认识许平君,见她和一个肤色黝黑的陌生男子面对面站着,一动不动,还以为她受人所制或是吃了什么亏,对着刘玉亭问道:“这大晚上的,尊驾在未央宫宫门外徘徊良久,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还是要见什么人?”
见那卫尉脸色和口气不善,许平君知道他误会了刘玉亭,赶忙接过话来说道:“尊差不必紧张,这人便是以前在宫中掖庭居住的刘公子,只是半年前误被歹人掳走,至今才得归来。想必这么长时间没回过家中,他也不敢贸然进宫,所以特意在宫门外等待,有相识之人相认,才好进入宫中。”
“哦,原来如此。只是今日这么晚了,仅凭你一面之词我很难就此放他进去,姑娘还是早点回家吧,等到明日一早,再通知掖庭官署前来领人,这样就算出了什么事,跟我们也没关系了。”那卫尉知道刘玉亭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歹徒之后,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但是这大夜里的,放一个陌生人进宫,总觉得不太保险。
刘玉亭听了这话,赶忙对许平君说道:“许姑娘如果不嫌麻烦,还是进宫去找到张令丞吧,他若知道我就在宫门外等待,自然会马上前来相会。”
许平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