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母子只是听说过大汉的农耕丝织,但从未见过真正的田地,也是兴奋异常,见到其他几个汉人陶醉奔放的样子,似乎也被感染,心中油然升起对即将在大汉展开新生活的憧憬。
阿摩丽知道这是大家离开家乡的时间太久了,思想之情在这朝气蓬勃的农作物的催化下释放到了极致,她只是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自己心仪已久的赵长信一副满足兴奋的样子更是令她着迷。
这几个装束混杂,风尘仆仆的人早已引起屯田士兵的注意,等到看见他们手舞足蹈、疯魔滑稽的样子,更是大感诧异。
有几个胆子大的士兵赶忙过来想问个明白,得知对方便是去年出使匈奴的汉使之后,众士兵赶忙慌手慌脚地跑进渠犁尉所,向已经升任屯田校尉的郑吉通报。
郑吉听到汉使流落到这里之后,也是大吃一惊,赶忙让来人引路去亲自迎接。
郑吉引着众人到了尉所公署内坐定,双方一阵寒暄介绍过后,他更是暗暗心惊。
郑吉没想到这胡子花白的老者便是一年前奉昭帝之命前去匈奴和亲的正使,只听说他先是被单于不知出于某种目的扣留在了龙城,之后又自行逃出不知流落到了何方,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消息,就连大汉朝中权贵都以为他已经在蛮荒之地为大汉殉难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此时却突然出现在了渠犁。
更令郑吉吃惊的是,这一行人中竟然还有苏武遗留在匈奴的亲人,这苏武虽然在朝中仅仅官居典属国,是一个没有什么职权的闲散小官,但是他在匈奴十九年不屈的气节和精神却为所有汉人所敬仰,早已名噪天下。
当然,最令他意外的则是车师国公主不知道是何原因,也混迹在这些人当中。
面对这些骤然而至的疑团,郑吉多少显得有些无所适从,董洪熙当然明白对方的顾虑,便把他出使以来的事迹择主要的叙述了一遍。
听了董洪熙的一通讲述之后,郑吉心中的疑虑尽消,他这才知道汉使一行人是历尽了千难万险才来到渠犁,想要在汉兵的帮助下回到家乡。
郑吉一边感慨汉使等人归乡之路的不易,一边心中狂喜,原来自己的老邻居焉耆已经决定要投奔大汉阵营了,车师虽然还在举棋不定,但是公主要前往长安觐见天子,可见其诚意,看来车师依附于大汉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想到渠犁、轮台这两个大汉深入西域腹地的大本营从此更加稳固,它们和玉门关、阳关以及敦煌之间可以通过西域北道快速互通有无,自己再也不用挖空心思去找寻渠犁通往大汉的便捷路径了,郑吉的心情大为舒畅。
更何况有了焉耆和车师这两个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城邦弃暗投明,从此大汉在西域的控制经营会有一轮天翻地覆的变化,或许在这之后匈奴和大汉在西域的强弱形势就要逆转,想到这里,他更是心中豪气顿生,只盼着早日和匈奴来上一场大战一决雌雄。
但是同时郑吉又暗自担心,这么多重要人物要从这里千里迢迢赶赴京师,自己肯定是责无旁贷要亲自护送的,只是要带着这些人由渠犁直接向东插入玉门,路途艰险且没有市镇可供休息补给,他和手下早已习惯了在戈壁浅滩中行军的艰苦,而这董汉使上了年纪,又是个文官,更何况行列中还有两个女子掺杂在其中,想来必定受不了路上的艰辛。
可是要从西域南道绕路回国,虽然舒适安全,可路上要多花费至少十几天的时间,若是耽误了重要军情,贻误了大汉支援乌孙的战机,这个责任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
正在郑吉左右为难之际,只见亲兵前来通报,鄯善国派来的使者求见屯田都尉。
鄯善国地处渠犁东南,正处在西域南道的必经之路上,郑吉心中一惊,暗想这个当口鄯善国可别出什么事了,赶忙将使者请了进来。
那使者见屋中除了几个汉人之外,还有几人身着匈奴和车师服饰,他也不以为意,心想这郑吉是渠犁汉兵的长官,每日里除了监督耕作和练兵之外,当然少不了和西域各族人等打交道,便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原来这鄯善国原名楼兰,是距离大汉边关最近的一个西域国家,也是西域南道上的要冲。
最早楼兰便被匈奴人所控制,当大汉使节和商队开始与西域各国交通往来时,免不了都要途经楼兰。
大汉和匈奴是死对头,在匈奴人的授意下,楼兰从一开始便劫杀汉使和商队,阻止大汉与西域之间的沟通。
武帝哪里吃过这种亏,于元封三年派大将赵破奴讨伐楼兰。
楼兰只是一个人口不过万余的小国,自然敌不过大汉天威,只是那时大汉在西域还没有根据地,距离本土又远,楼兰在降汉之后不久又被匈奴所控制。
楼兰王摄于两国兵威,也是迫于无奈,只得分遣两位王子,大的一个送与匈奴为质,小的一个留在了大汉的长安,这样两边都不得罪,只求能在两个强国的夹缝中继续苟延残喘生存下去。
等到楼兰王逝去,国内无主,匈奴便抢先把作为人质的安归遣送回楼兰,并拥立为新国君。
安归在匈奴生活多年,回来做楼兰王也是匈奴一手扶持的,只是个别人手中的傀儡。
上任之后大小事情他全然自己做不了主,一切全是听命于匈奴的指令,处处与大汉作对。
只是这楼兰国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如果一直在匈奴的把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