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天不遂人愿,骑行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只听得那“轰隆”声却越来越响,就连苍老耳背的董洪熙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凶悍的铁骑正在众人身后撵杀过来。
董洪熙脸色苍白,心中明白以他们现在的骑行速度,不出半个时辰必定会被追兵撵上。
出了匈奴地界刚刚在众人心中焕发出来的一片生机,转瞬间便被这恐怖的“轰隆”声所笼罩斩杀。
这时只听见冯汉远突然大喝一声“停下!”,随着他胯下的坐骑被勒停,众人也都纷纷止住飞奔的坐骑,一齐不解地看着他。
“咱们这般行走,到不了双河城便会被追兵追上,到时候谁都走不了了。我猜想这么多追兵大规模出动无非是想要擒拿汉使,我们颠沛流离将近一年的时间也正是为了保护汉使,护送他回到大汉完成使命。现在时间紧迫,也别无他法了,请董汉使将大汉节杖交与在下,在下背着它在此地将追兵引走,你们继续向南疾驰,我能多将敌兵拖住一刻,董汉使和苏家母子就多了一份生还归乡的希望。如果追兵果真是匈奴铁骑,你们能及时赶到双河城就安全了。虽然车师国力孱弱,臣服于匈奴,但是它毕竟也是个西域重国,匈奴大兵进入别国国都,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将挑起两国战事,弄不好还要引起西域诸国联合抗匈。缉捕汉使和挑起与别国之间的战事到底孰重孰轻,我想背后追赶的匈奴统帅也不是糊涂之人,定然能想得明白。”冯汉远听见后面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了,只是简单地做着解释。
众人听了冯汉远这番话,都是目瞪口呆,但是想想,若要保住汉使和苏家母子等其他人,留下一人扮作汉使将敌人引走以拖延时间却是现在唯一的一条脱身妙计。
只是留下之人无疑是被提前宣判了死刑,就算如张望之这样武功高强之人,也敌不过如此众多铁骑的冲击,必将丧命于这异域荒原之上。
正在众人犹豫间,只见冯汉远催马来到董洪熙身边,一把将他背上的节杖夺走,顺势在他的坐骑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下去。
董洪熙的胯下坐骑受到重击,如疯了一般向南奔去,坐在上面的董洪熙却再也无法将它控制勒停。
大伙知道冯汉远为了保护汉使和苏家母子,死志已决,以这西北汉子的刚硬倔强,很难再劝说他回头,况且现在敌兵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裹杂着滚滚烟尘眼看着马上就要迫近,也来不及再考虑其他的办法了。
无奈之下,众人离别了冯汉远,纷纷催马向南去追赶董洪熙了。
张望之和赵长信眼见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只得向冯汉远伸出了大拇指,作为最后无声的道别,三人彼此注视相对无言。
见到大家走得远了,赵、张两人眼眶湿润,硬生生地扭转马头也跟着大伙南下而去。
张望之一边催马疾驰赶路,一边忍不住回头张望。
只见冯汉远一直故意慢慢向东北方向移动,装出了一副已经走不动的样子,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眼看着离追兵越来越近了。
冯汉远见到敌军上钩向着自己追来,开始拍马向着东北方向疾驰狂奔。慢慢地他的身影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引诱着追兵向着东北方向追去,到最后,那黑点已经被背后追击的铁骑所踏起的滚滚烟尘所笼罩,完全消失在了张望之的视野之中。
这时,一直强忍着泪水的张望之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股股热泪涌出眼眶,在那被自己的泪水弄得模模糊糊的双眼中,张望之好像看到了冯汉远变回到了少年时的模样,在成纪冯家村的一颗柳树下,正在挥汗如雨地习武练拳。
众人一边继续向南疾驰狂奔,一边暗自琢磨,怎么刚和忽律丹分别不到一天的时间,却遭受到了大股匈奴追兵的袭击,难不成是这个看似老实的忽律丹早已蓄谋已久,把大家当成了将要被吞入虎口的绵羊来戏弄。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此时就连忽律丹也是被蒙在鼓中,不晓得汉使一行人刚才已经岌岌可危了。
原来,就在汉使进入铁伐连树的营地之后,早有一名贪图富贵的部下借口外出巡逻,连夜向着西域危须国的方向进发。
危须国地处车师西北,离铁伐连树的营地有着三百多里地的路程。
从车师国向西开始,匈奴右贤王便失去了控制权,改由日逐王掌控。
时任日逐王的是匈奴贵族先贤掸,此人是壶衍鞮单于的侄儿,虽然他的势力范围与右贤王屠耆堂相邻,但是因为利益关系,两人向来有隙,互相并不买账。
日逐王先贤掸控制着匈奴在西域的众多属国,为了便于收取贡赋进行统治,他常年在焉耆和危须两国之间往返。
此时,先贤掸正好在危须国常驻,那名铁伐连树的部下正是他安排在右贤王势力范围内的眼线,用以监督铁伐连树的一举一动。
得知右贤王的公子忽律丹胆敢收留单于通缉的汉使并要把他带离出匈奴属境,日逐王不禁大喜。
如能趁此机会抓住汉使,自然是大功一件,会得到单于许多的赏赐,然而更令他心动的是,抓住汉使,供出忽律丹,可以打压右贤王屠耆堂的嚣张气焰,自己便能趁机压过他一头,从此在匈奴西部称王称霸,这正是一箭双雕的大好良机。
想到这里,日逐王先贤掸马上集合了两千名精锐铁骑,悄悄进入车师国属境,朝着铁伐连树的营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