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常断玄没有正面回答,他一步跨入梁德脑内,盘坐在平静的识海上空,让这个意见很多的徒弟看到自己的眼睛,和眼中的神色。
梁德知道老头子并不是真的入侵了自己的识海,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投了一个虚像过来,和vtuber的皮套差不多,看得见摸不着,由不知身在何处的中之人操控。
“是的话,我们东国古拳法记名弟子的人权状况是不是太恶劣了,你这是强迫劳动啊,师傅。
“而且你为了赌赢一个回合,恶意制造心理阴影,用限制级的人生经验伤害未成年人脆弱的心灵。
“太黑了,师傅,太黑了,目睹全程的我,简直无法呼吸。
“用这种方式培养出来的记名弟子,真的能不忘初心、弘扬武德吗,我看难得很。
“师傅,清理门户清理到自灭满门这种事你也不想再做第二次吧,反正以后如果是你搞出来的教育事故,我是绝对不会去执法的。
“自己把人教坏了,最后无计可施,一杀了之,这也太坑了,这不武德啊,师傅。”
常断玄抚须道:“原来阿德你是这么想的,没提前和你说明,是我用老眼光看人了。”
“老眼光看人?”
“是啊,这种事情,阿德你不是一向无所谓的吗,换了以前,别说因为几个工读生和我争了,你只会建言献策,让这个教程变得更加刺激,不是吗。”
常断玄说完冲他一笑,梁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道:
“人总会变的嘛。
“听您的意思……您不打算像我说的那么做?”
常断玄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想让三个记名弟子在游戏里体验一下心魔精进法的利害,但从没想过让他们过过我过过的日子。
“他们是他们,常断玄是常断玄,常断玄现在过得也还不错,体验和他相似的人生又怎么会产生心理阴影。
“阿德,你是对为师现在的心理健康状况有什么看法吗,觉得我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扭曲,是老而不死的老贼?”
梁德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不存在的,最美不过夕阳红,师傅你一看就是正常人,比我正常多了。”
“呵,你自己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比你正常那太正常了。”
常断玄的虚像伸手在梁德识海上一拂,把更具体的后续游戏剧情打入其中。
“我是准备让他们跟着我去看看,一个心魔精进法练出了名堂的人,会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不管练不练,以另一个自己为鉴,以我为鉴。
“我封住他们原来的识忆,是为了将转生成长期间的影响降到最低,等他们像我当年一样逃到海上,逐梦多年终于成为南洋霸主的那一刻,就会觉醒真正的自我,用自己的眼光去回顾游戏人物的所作所为,还会收到我当年的记忆。”
梁德心悦诚服地鼓起了掌,道:
“为了教导弟子,不惜亲自扮演反面教材,师傅您真是人间之鉴。
“我蹲在这儿看了这么久,有件事情实在是非常好奇。
“师傅,当年的您,究竟是龙城书院的山长段玄常,还是常州府衙的总捕宣长锻呢?”
“好奇就接着往下看吧。”
常断玄不再说话,右手肘靠在大腿上,右掌松松垮垮地斜撑着下巴,看着地下密室里的三个年轻人出神。
“那行,看游戏看游戏。”
梁德也安静下来,游戏时间再次开始加速。
……
游戏时间二十二年后,南洋海上。
“天保仔死了多久了?”
刚刚冲洗完血迹的甲板上,风烈烈用铁钩手将一条沙丁鱼喂给肩上那只巨大的金刚鹦鹉,转过头对五花大绑跪在他身前的俘虏道。
俘虏满脸是血,他直起腰来“嗬”了一声,想向着眼前的大敌吐一口唾沫,却被旁边看管他的黑胖水手一脚踢在脸上,在甲板上滚成了一个血葫芦。
黑胖水手上前一步:
“大当家,这小婢养的嘴硬得很,打了一个月还是不肯开口,反正天保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如我们先联系几家相熟的,一起杀上那厮的老巢……”
风烈烈用锈迹斑斑的铁钩敲了敲桅杆,示意那个黑胖水手带着俘虏退下,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船舷边上,呼吸着咸咸的海风。
她……虽然还是男儿身,但她已经在一瞬之前解开了识忆封印,想起了自己是谁。
她是风烈烈,彼岸423号世界生风烈烈,东国古拳法一脉的记名弟子。
作为断尘宗叛徒风烈烈的四十年,每一天她都历历在目,但那不是她,而是一个和她名字相同的游戏人物。
不,不仅是名字相同。
不知常断玄教授用了什么玄妙手段,进入游戏时,一方水镜映出了他们三人真心,并将那颗真心放在了游戏人物身上。
虽然过去的四十年是虚拟出来的游戏人物在过,但那个游戏人物用来取舍抉择的那颗心,是风烈烈的真心。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被封住本真,面对名利生死,她多半也会和那个游戏人物做出相同的选择,而且在那个游戏人物眼中,这个世界不是游戏,而是真实的存在。
“他……真的是我吗,修习心魔精进法之后,我真的会那么做吗?”
风烈烈遥望海天尽头,回想着数十年来布满荆棘与血肉的逐梦之路,不由得暗自叹息。
现实中她总是遗憾,遗憾自己出身太低,资源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