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披雪崖一战,那支尸孽大军明明大半未灭,难道竟不回返,去了别处?
而且,尸孽手臂上的赤金长爪与刀斧兵器又从何来?如何嫁接在尸身人肉之上?
心中疑问仍存的东牧元耆决心直趋山顶垓心,看它究竟明白!
因了莹华之炁长期滋养之故,此时的澄曦脚力大涨,穿行如飞,奔驰如电,翻岭跨壑如履平地,一路走得极快。
东牧元耆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尽弃老迈之象,全力奔驰之下,方能堪堪跟上。
好在,鬼台山坡之上尸林虽然茂密丛生,却是全然爆裂开尽,再无一只尸孽存身其间,因此了无阻碍,一人一耆就此穿林疾行,向着山顶那朵幽光源头诡花冲去!
尸林鬼台看似坡势和缓,却因其广阔庞大,实则顶部已在极高之处,似已不在地壳之下,反倒上接浩瀚天宇,俯瞰四野茫茫!
澄曦与东牧元耆足足行了半个时辰,方才站上巨龟背心。
茫然四顾之下,却不见澄明天光半点,反而尽是朦胧混沌,便如笼罩在一片极密极暗的云雾之内,又似置身一锅粘稠的粥汤之中。
凝神巡睃片刻,林立丛生的尸木已然不见,反有一片空旷开阔,一条鲫鱼背脊模样的棱形凸起中央,骤然射出一线光芒,在这方幽暗昏昧的空间中格外显眼,更有缕缕热浪从中溢出,将周围阴冷之感全然驱散!
向前再走几步,一道裂隙忽然映入眼帘之中,但见这道裂隙如老树皮绽,犹如大地龟裂,硬生生挣出一道缝来!
“若是所料不错,此便是传说中的寂灭之眸了!”东牧元耆忽然慨叹一声,“可寂灭之眸千年方才绽开一次,用以沉寂魂魄,泯灭亡灵,今日却为何早早开了!”
但闻东牧语含惊愕,澄曦却是摸不着头脑,只是随着东牧元耆向着那处裂隙望去。
但见这处裂隙位于龟壳脊突正中,宽不过三丈,长约有二十,幽光烁烁,热气徐徐,这般景象哪里还是素以酷寒清冽著称的涌墨之处,分明已与火树雹雷闻名的熊焰山巅无二了!
裂隙中央,一根足需两人合抱的“雄蕊”赫然探出,向上螺旋而起,直至半空之中,其色幽暗,隐隐有一抹绛紫光泽泛出,顶部不时绛紫光雾吐露而出。
在其四周,八根如萼如瓣的雌蕊环簇,便如跪俯在地的奴仆,又如从旁照拂的妃子,但见绛紫光雾闪烁,便即翕动开合,遥相呼应,上下起承,煞是诡异!
再见这株与当年蜂孽如出一辙的诡花之时,东牧元耆不由大惊失色,愣怔片刻之后,方才强压心头震惊,慢慢走到裂隙边缘,不顾烟熏火燎,身长脖子,俯瞰而去!
只是看了一眼,东牧元耆立时退后几步,转而呆住不动,口中更是喃喃自语道:“孽魔诡花陡然生出,寂灭之眸霍然绽开,此时冷寂幽风却又不见,反如火炭炎热,看来涌墨旗果真出了事端!”
又听这番没头没脑的言语,澄曦不由更加疑惑,索性问道:“元耆,为何有此一论,莫非这涌墨旗居处原非如此模样?”
东牧元耆微微颔首:“虽然老朽从未涉足此地,却与涌墨旗多有交道,若以平素所知,此时眼下这方寂灭高地已然判若云泥,想来涌墨旗定有大变发生!”
眼见澄曦一脸茫然,东牧索性将心头所知一并道出。
若是说来,天羽五旗各有擅长,职司大为不同,便如涌墨旗,平素主管天水地流,调节大地旱涝,以免各处雨雪不均,生灵涂炭。
这般超凡能耐便与涌墨旗两样法术有关,其一便是汲吮涌流大法。
细细论来,便是节制地上江河水流,水脉丰盈之时,便导流入湖入泽,抑或灌入四海大洋之中,从而消弭阳间洪灾,人世水患。此为管涌之术。
若是旱时,却又聚集天光之能,化为缕缕热气,聚而成风,汲取湖海之水,汇而成云,周游干旱之地,或以霜露滋润,或以雨雪浇灌,专以消渴解旱,不使草木枯萎,人兽干死。此为汲纳之术。
抑或偶有水势浩大,不及管涌导流,涌墨旗便以座下九幽玄冰巨蟒自寂灭之眸而入地火岩浆之中,一待行至洪水漫溢之处,便即刺破地底岩壳,放任滚热岩浆喷涌而出,以此煮热某条地下河流,冷热相激,自生潮汐,滚滚荡荡,于地下合流一处,转而流向别处,由此空洞水患之地之土壤岩石,正可使地表之水加速渗入,以解洪水漫溢之祸!此法便如吮吸一般。
三术合一,便是涌墨旗独具之汲吮涌流大法,这等玄妙虽然常人不得而知,却对阳世生存之人兽草木极为紧要,丝毫不逊葳苍旗滋生养命的功劳!
而此时眼下这处寂灭之眸,除去可作九幽玄冰蟒出入地火岩浆的门户之外,却是另有妙用。
每隔千年,寂灭之眸便会开启一次,收集冥渊中冥顽而不自化的人兽亡灵阳魄,全然纳入地火之中,予以销化融解,从此泯灭不存,再难轮回为祸。
可此时寂灭之眸忽而绽开不说,竟有诡花孽蕊从中生出,地火烘烤与水脉滋养之下,再有孽发疯长大法从旁加持,说不得便会激起一些意想不到的可怕变化!
更何况,涌墨旗本就法力无边,此时分明又有冥尊妖魄影踪浮现,三方势力竟而同生脚下这方寂灭高地之中,其间恐怖已非尸林鬼台四字可以形容!
一念至此,本已遍体蒸发而出的热汗陡然落去,东牧元耆忽感一阵彻骨冰寒!
澄曦虽也听出其中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