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霏如瀑仍旧跪倒不起,澄曦三步做两步跨过,再次将霏如瀑强力拉起,同时口中说道:“诸位请起,澄曦此时无名无位,须是当不得如此礼数!”
“公子乃是人帝之子,自然当得!”霏如瀑兀自俯身不起,口中却是说道。
“血脉之说,确实如此,但澄曦此来并不想依仗先祖荣光荫蔽,从而强人所难!”澄曦却是不以为然,说出一席话来。
霏如瀑听见,脸上顿时露出不解神色,只是定定望向澄曦,不知如何接话。
好在澄曦继续说道:“澄曦此时不过一介信使,受贵国大王托付前来,搬取霏氏大军,以解披雪崖之围,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尚请头领以同胞之谊、邦国大计为念,若出援兵,必是公心所使,而非徇于私情,抑或因为澄曦身份,便请头领自行斟酌。”
绝未料到,眼前这位人帝之子竟而由此一论,霏如瀑初时迷惑,待到细细品味一番,便觉此人用心至公,品行磊落,毫无半点倚名仗势之意,反而更加令人钦佩,倒与人帝生前大为相像。
再而虑及澄曦方才所言,霏如瀑已然明白披雪崖上定已危难至极,虽然霏氏与霜霖二氏交往稀少,却也终究血脉相通,同为霜林国人,此时霜林大王有难,便是霏氏自身之难,既是如此,时不我待,又何来这些扭捏作态!
一旦想得明白,霏如瀑霍然站起身来,对着澄曦说道:“且请公子随小老儿返回部族居处,一并整兵聚兽,一旦准备停当,立时开拔南去!”
“好,好好好!”澄曦不曾想到霏如瀑竟是如此爽利性情,此来求援倒也大为顺利,于是不由得连连点头,喜上眉梢。
霏如瀑随即转过身去,立时遣出三人,各自骑跨钩掌巨罴,分头去往不同方向,搬取散居各地的族民兵兽。
接着,霏如瀑又将随行猎民分作两拨,一拨立时返回那处冰口,收拾方才那些海豹猎物。
另一拨则重新回头,就连被澄曦一刀两断的海兽也不放过,早有猎民伸出钩枪,将两截断体全然钩住,巨罴钩掌协力之下,很快便将海兽拖上冰面。
直至此时,澄曦方才看清,此兽竟是一头五丈长短的鲨鱼,皮呈石色,周体浑圆,身入流线,口中更有一圈半尺长的尖牙,看似极为凶猛。
但此时石鲨已然死透,长刀斩落的断面更有鲜红肌肉露出,看似极为可口。
一番铺排井井有条,轻重缓急各有秩序,眼望着这个身形佝偻的花甲老儿,竟是这般精明利落,澄曦不禁心中再加一层敬意。
一旦安排妥当,霏如瀑礼请澄曦先行跨上骜背,又将仍自虚弱的爱子送上罴背,自己翻身跃上,一声唿哨,当先带路而去!
雪野冰海,一路疾行,足足耗去小半天工夫,一行人方才重回陆地,登上一片白雪皑皑的高台,一片晶莹剔透的舍宇村落随即映入眼帘之中!
说是村落,却又一圈丈半高的城墙,全然坚冰垒砌而成,走入其中,更有数不清冰房雪舍,或方或圆,或有圆穹,或为尖顶,或又一溜水平,只在背风一面存有一道毛皮包裹的门洞,供人弯腰出入。
门洞旁边抑或房顶屋角,却又无一例外在竖起一根根硕大鲸骨,或是挑起海兽毛皮,或是悬挂条条干肉,远远望去,便如迎风飘洒的旗幡,各自讲述着此间主人的智慧勇敢。
除此之外,村落之中四处遍布高高隆起的冰堆雪包,若不细看,也便不足为奇,可若雪包忽然震颤悸动起来,方才发现其中竟有一头头身形庞大的巨兽隐身安眠,但见那些蒲扇似的肉掌和圆浑鼓涨的身躯,分明便是霏氏族人引以为豪的钩掌巨罴了!
自一眼方门进入村落之后,原本空无一人的村落立时热闹起来,许多圆滚滚的脑袋从并设小门中钻出,露出一张张红扑扑、圆鼓鼓又髭须浓密的脸庞。
许是看见族领带了一个陌生人回来,那些脸庞随即重新缩回,一扇扇冰门随即霍然推开,涌出一个个圆滚滚的霏氏猎人来,一面向着族领鞠躬,一面七嘴八舌,询问着来客讯息。
霏如瀑一面举手连挥,哈哈而过,一面脚下不停,直趋村落中央的一座硕大冰舍!
一旦到达,霏如瀑便忽得跃下,先将爱子交给迎上前来的一名族民,接着便躬下身去,礼请澄曦入舍。
澄曦拱一拱手,率先大步走入,顿见一派异域陈设。
此舍全然剔透坚冰堆砌而成,严丝合缝,几无空隙,墙面一溜平整,下部专以一色兽皮包裹,陡增一丝融融暖意,顶部圆拱,经日不落的微弱日光透过冰顶射入,竟而焕发出七色光彩,赤橙红绿青蓝紫,微光束束,光线缕缕,在冰舍中四处游走,待到撞上一围冰墙,随即折射转向,将光彩散布成片,置身其中,便如走入琼台之中,好不虚幻!
脚下更有一层厚实毛皮全然铺陈,踩在上面,柔顺软弹,再无寒冷之感。冰舍尽头,更有一方冰台稳立,恰如一张长案,前后各有毛皮软垫摆放,正是会接宾客所在。
霏如瀑见澄曦站立不坐,于是早早上前,拥起澄曦来到案后一张铺设虎皮的大垫,然后礼请入座。
澄曦见了,却不座下,反倒灿然一笑,坐向一旁。
霏如瀑见此,不禁微微点头,索性对坐案头,大手一招,立时便有两名面色红赤、同样矮胖的女眷各捧赤金圆盘,奉上豹油鲸肉,更有一堆血淋淋的生鲜肉食,看似便是刚刚捕来的海豹,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