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之外,三千驱麋战士已然整束为四路纵队,锥风怒骑押在队前,后面更有二十架双麋纤拉的雪耙,装满灰尘积压的陈兵旧棒与长镖短箭,但闻一声号令传下,立时拔开脚步,不顾天色已晚,向着西北疾驰而去!
行不多远,鹅毛般的雪片自天上落下,纷纷扬扬,便如漫天飞舞的送葬纸花,掉落到头顶,面庞,肩头,腿上,脚面,直至全然将人兽团团覆裹,如穿孝衣,犹着缟素,竟无一人察觉,只因此时的他们,正手持兵刃,胸揣怒火,已对万事万物浑然不觉!
一路翻山穿林,直趋曲风道口。
北风渐起,雪花也愈加稠密起来,行到半夜之时,积雪已经没到膝盖,好在刺顶林麋本就此地土著,腿长掌大,不畏风雪,走得倒也稳当。
饶是如此,缕缕热气自口鼻中呼呼冒出,瞬间凝结,挂在两旁皮毛上,窸窣作响。背上乘胯的人儿虽然早用麻布裘皮掩起面庞,只露两个眼睛看路,但此时睫毛已然挂满雪花,远远望去,便如一个个上了年岁的老者。
好在,愈往北去,黑夜愈加深沉,好在半夜雪止,转而泛起星斗漫天,极密极亮,不时还有道道绚丽光晕浮出天际远处,几乎美到极处!
如此一路疾行,不眠不休,只在半途停留一次,以便刺顶林麋进食歇脚,除此之外,便是匆匆北进,绝无盘桓之意。
又一个夜晚行将逝去,一抹红霞自东方泛出,眼见此处已距雪岭不远,只因敌情不明,澄曦便想早早赶到前面探查一番,渡无殇不愿澄曦亲身涉险,于是早早涌出阵前,又点起十余锥风怒骑抢先去了,澄曦见了,只得摇头苦笑。
又行半个时辰,天色微微放亮,只是日头不见,唯有几簇天光自东方射出,不见明媚,不存暖意,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便在此时,一阵蹄声自前面传来,澄曦立时举手,传令身后大军停步屏息,静待来人现出身形。
果然,片刻刚过,便有一抹黑影疾速本来,一地洁白映衬之下,显得格外醒目。
澄曦已然看清,正是一名锥风怒骑中人,于是放下心来。
踏雁锥风兽脚程极快,眨眼之间,一人一骑已到眼前。
一旦站定,骑士立刻翻身下地,躬身报道:“公子,督领令我回报,此时曲风道中看似门户打开,实则内藏尸孽,若非道口见到许多兵器辎重,我等也险些遭了埋伏,督领已然登上冰穹顶部继续探察,一待看清,立时再报。督领之意,万望公子与大军不要冒然闯入,以免生出不测!”
澄曦闻言一惊,急问:“哪里来的兵器辎重,莫非已然有人闯入曲风道中?”
“未见人影,只是有些沐阳长刀散落在地,地上印迹也似出自马蹄,若依督领之言,许是来自澄阳,抑或便是那伙假冒的锥风怒骑留下的!”那人再报。
“澄阳大军此时正陈兵沐阳河边,拦阻皎月过河,危戮自然没有这般好心思,必是那个澄玺了!”澄曦已然断定,“只是看那澄玺也算精明,为何此时便要如此冒失,竟而不探而入了?”
“我们救他不救?”霜桦忽然问道。
“救!”澄曦斩钉截铁道。
霜桦再不多言,立时传令麾下战士兵器入手,轻装列队,随即回到澄曦身边,以手中钉棒作笔,依照记忆在雪地上划出曲风道形状!
澄曦一见,不由唏嘘出声,只因这曲风道太过狭长,南北总计二里长短,除去中间一段长约半里的鼓腹宽约百丈之外,其余各处均是不足二十丈宽的窄颈,尤以两端出口最甚,几乎十丈不到,端的是易守难攻,更无法铺展大队兵力。
道路两侧更是陡峭异常,大多如壁直立,极难攀上,其中又多有曲折回环,前后呼应大为不易,一旦道中遇阻,再被切断后路,便成瓮中之鳖,只需层层切断,便会被段段分割,各个击破,因此险极!
只是,除此之外,再无他途可循,而且霜桦已然名言,此处冰穹虽曰百里,两侧山麓坚实无比,冰穹入口唯存曲风道中冰壳薄弱之处,若要解救霜柏,唯有硬闯曲风道口,一线杀入!
既已如此,澄曦再无侥幸之念,于是将婆娑、尕二与伯牙仲黧聚到一起,与霜桦一起在雪地上指指划划,商讨最佳战法。
伯牙仲黧出身炽谷,尤其伯牙还曾是一名钻山越岭的矿丁,整日与山岩矿道交道,方才听霜桦讲起曲风道中状况之时,便已生出许多主意,此时再见这幅路图,伯牙立时大口一张,唾沫横飞,一面指指点点,一面将心中想法和盘托出。
伯牙这番念头虽然不乏天真浮夸,却也别出心裁,颇有道理,众人不禁大受启发,分辨争论一番,澄曦最后将长刀猛然一顿,便这样定了下来!
随即,澄曦先将那名回来送信的锥风怒骑叫到身旁,令其告知渡无殇全盘谋划,并早早潜至计划之处,但等号令,在一起动手。
那人得令,立时驱骜转回。
随即,澄曦将大军分为三队,一队锥风怒骑与阿莎尕二伯牙仲黧,由澄曦率领,凭借踏雁锥风骜攀山之能,自曲风道东侧的雪岭南麓攀上山顶,伺机而动。
第二队,两千驱麋战士,但等曲风道内信号,立时从外强攻尸孽,随即一路过关斩将,清理扫荡,并节节设防,层层推进,直至彻底打通曲风道。
第三队,一千霜林战士,一待道口攻克,立时冲入接防,却不随队深入,只需稳守道口,以免被尸孽断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