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芸芸垂下脑袋,供认不讳:“是,我知道我的右手没办法复原了,你们不用再想方设法瞒着我了。”
沈越川在萧芸芸跟前蹲下,看着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芸芸没有抬头,也不想回答沈越川。
她害怕,害怕这些日子以来,沈越川对的好和纵容都只是因为愧疚和同情,而不是她以为沈越川也喜欢她。
她不要用伤势来博取沈越川的陪伴,这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感情。
“芸芸。”沈越川叫了萧芸芸一声,“说话。”
萧芸芸没有说话,眼睛一涩,眼泪夺眶而出。
她低着头无声落泪,豆大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落在被子上,“啪嗒”一声,声音如同鼓锤重重的击中沈越川的心脏。
沈越川终究还是不忍心再问下去,抬起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却被萧芸芸拍开手。
他怔了怔——印象中,这是萧芸芸第一次拒绝他的靠近。
不过,不是他,萧芸芸不会伤成这样,更不会失去拿手术刀的资格。
心底深处,萧芸芸是恨他的吧。因为那份复杂的感情,她却无法怪罪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沈越川僵硬的收回手,隔着距离看着萧芸芸。
“沈越川,我宁愿右手残废,也不要你可怜我。”萧芸芸决绝的看着沈越川,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你可以走了。”
住院第一天,萧芸芸就想尽办法让沈越川留下来。
现在,他居然赶他走,用的理由荒诞又可笑。
事情似乎和沈越川想的有出入,他不解的看着萧芸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为什么照顾我,为什么对我好。”萧芸芸可笑的看着沈越川,“不就是因为我的右手残废了,所以你同情我吗!沈越川,我不要你因为同情而对我好!”
“什么残废?瞎扯!””沈越川攥住萧芸芸的肩膀,“你的手还有康复的希望,你需要配合医生的治疗,不要多想,更不要在这个时候放弃。”
“张医生是国内的骨科权威之一。”萧芸芸笑了笑,“他说没有办法,就等于没有希望了,他让你们找专家会诊,只是给你们一线希望,让你们有点安慰,你别傻了!”
最后那一句,不如说萧芸芸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是医生,她比普通人更清楚,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砸再多钱也治不好的病,有永远也无法逆转的损伤,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
健康的身躯如同离开的爱人,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欺骗自己也回不来了。
为了当医生,她和苏韵锦闹僵,在医学院埋头苦学,克服种种恐惧和不适,终于穿上梦寐以求的白大褂,尽管胸牌上她还是个实习生。
可是,就算只是实习生,她也离自己的梦想近了一步啊。
现在呢,恢复她的学籍和实习资格有什么用?她已经没有资格当一个医生了。
没有爱情的时候,她安慰自己还有梦想。
如今,她的梦想也变得遥不可及。
她什么都没有了,都失去了。
那么,沈越川也走吧,反正他永远不会爱她,到最后,他始终会离开她。
不如趁着她已经失去的一切,让她的末日也来临,让她一次痛个够。
沈越川清清楚楚的看到,萧芸芸眼里的光正在慢慢暗下去,像星星从天空坠|落,不复生还。
她在放弃一切,放弃他,也放弃自己。
苏简安瞒着萧芸芸她的伤势,就是怕她崩溃,眼前的事实证明,苏简安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沈越川看着萧芸芸的眼睛,示意她冷静:“芸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要再说了!”萧芸芸用尽全力推开沈越川,像一只狮子突然爆发出来,“沈越川,你和林知夏明明是假交往,可是你不敢承认,不就是因为害怕我纠缠你吗?你想继续利用林知夏,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能用她搪塞我!你不用再辛苦演戏了,我不会再纠缠你,也不要你的同情和可怜,你现在就可以走,走啊!
沈越川意外的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难怪,前几天萧芸芸敢那样肆无忌惮的缠着他,质疑他和林知夏的事情,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萧芸芸万念俱灰,笑了一声:“谎言总会被拆穿的,你以为你能骗我多久?现在好了,你不用担心我缠着你了,放心吧回去吧,不要再来了,不要说我右手残废,我就是全身瘫痪也不需要你同情!”
沈越川盯着萧芸芸:“谁告诉你我只是同情你?”
“那你为什么要利用林知夏骗我,为什么不肯接受我?”萧芸芸失控的吼道,“我撞绿化带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也不需要你愧疚负责,你不用再照顾我了,走啊!”
萧芸芸近乎固执的,一次又一次赶沈越川走。
如果她的右手永远无法康复,沈越川会自责一辈子。
可是,她不希望沈越川在自责中度过,更不需要他因为自责而对她好。
要么,纯粹的对她好。
要么,干脆的离开她。
她不想让沈越川和她一起承担车祸的后果,她已经要痛苦一生了,她不要沈越川也自责一生。
萧芸芸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插|进沈越川的心脏,他看着萧芸芸:“芸芸,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啊。”萧芸芸哭着笑出来,却笑出了眼泪,“沈越川,我不恨你,也不怪你,但是你也不要同情我,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