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讲完那段悲楚往事,反倒让布尔觉得轻松。他实在也难有勇气在中途停止,丝毫不给回忆这把利刃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殊不知夜雪几人也均怀一段悲凉记忆,是故他的这些经历是可以在众人心中引起共鸣的。
“后来呢?你怎么到的这里?”
守约紧盯着布尔,语气温和却目光灼灼。布尔也将那双锐利地鹰目投射过去,四目相对时二人心中皆泛起一丝寒意,却又同时各自升起一份相惜之情。这应该是背负着相似经历的人才会有的一种潜意识共鸣吧。
布尔并不说话,将目光往下一递,引领众人看向寒潭中戏游着的红尾鲵鲿。只见这只以人形示之时丑陋不堪的大鱼,此刻却是为威风凛凛畅快怡然。红鳍火眼、胖头巨尾,周身并无细鳞,数道黑色环纹覆盖在淡黄身躯之上,肉质赤须微微泛黄,左右各具三根长及腰身,一张巨口虽是微闭,犹见数颗獠牙参差狂放,当真是个河湾霸主、溪流之王!
“跃下之后一翅自然难支,借脚下之力勉强跃入水中,但霜狼族紧随其后。正当我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这小子把我甩在后背便消失在夜幕笼罩下的涛涛海面。困乏难当又失血过多,我只得进入冥想状态以恢复伤势,醒来便是第二天的清晨,在宿狼山附近一条入海河流的源头溪谷。几经辗转终于在此地安定下来。”
“蓝眉叔叔,这条大鱼看起来好凶啊,怎么不趁着你虚弱昏迷吃了你却救了你呢?”
小孩子总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视角,很多时候看似幼稚、无聊,但仔细品味、联想后,可能就令你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生命皆有元始走至终结,无论多么复杂的问题均是以最简单的问题为基础进行构建的,这些初期的生命、视角、思维,反而往往容易与最简单的基础问题并轨,有时候不经意间便会产生四两拨千斤的神奇效果。
“不错!红尾鲵鲿生性残暴、凶悍难驯,不过也是真性情的赤诚儿郎!鱼鸮一族以鱼为食,统御北海之北,猎食每每向南深入。唯独我与王三十四子反其道而为之,常北上至犬齿崖附近狩猎。不意有一天因贪恋鱼群,沿东北方向追了一朝一夜,直追至河湾腹地。群鱼却突然惧怖非常、四散奔逃,定睛看时原来是一只八目海蛰正在绞杀一只幼年红尾鲵鲿。显然这是有违战士信念的无耻行径,我虽非战士也着实心中不忍,遂斩去海蛰一足,将其救下。自此便常伴在我身边,我也每日来此湾区戏游,亦师亦友、亦子亦仆,虽是狂暴乖戾,却本性不坏,更没有令人厌恶的权谋机变。”
丫头听完,对着布尔眨眨眼睛,沉吟一会后,焕然大悟似的轻叹一声:
“这样就扯平了!你追着群鱼猎杀,却不许海蛰绞杀红尾,这算什么道理?你斩下他人一足,如今又被别人站下一臂,这正好样就扯平了!”
布尔一阵惊讶,略一沉吟后欠身抱拳,对着丫头说道:
“多谢阁下不吝赐教!令布尔茅塞顿开。权欲可恨,难道杀心便高尚?权欲起、杀念生,杀念生、怨难平,世仇攻伐千年不止,时至今日甚至连斗杀的缘由亦难考究,仅仅沦为上位、荣誉、权势的试金石、催化剂,为一人之功舍众人之私,岂不令人扼腕!”
丫头是完全听不懂了,甚至夜雪三人也听得不甚分明,毕竟布尔所感叹的是一段近千年的种族战争。局外人再怎么看得分明,也终究难以如亲历者那般深切。这便如同他人劝守约放下灭族之仇一般,“放下”二字简单,讲起来也不过嘴一张一合而已,可这种噬心入骨的痛楚不自心中拔除,如何放得下呢?未历他人亲历之事,不言他人‘放下’之语。
“没猜错的话涌潮将在近日发生,新一轮的鱼鸮跨海战霜狼不日便会重演!你需要的帮助究竟是什么?”
守约盯着布尔顿悟般清澈地眼睛,一阵见血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核心问题。布尔微微一震倒并不惊讶,毕竟是守约,能推测到这些也属情理之中。布尔并不与之对视,随将将眼睛顺着风声瞥向远方。
“六十年前全军未归,今番必然举全族之力兴师讨伐,此举必被有心者用之,届时王子不保、王座空虚,众士客死、贼人上位,落鸮岩上必生灵涂炭,北海之北必再起风云……”
“布尔阁下,恕我直言,我等皆见识过霜狼族变身之后的实力,以我们这区区四人,纵使投身汝之阵营,怕也只是杯水车薪。不过以你的缜密心思,想必应有万全良策?”
守约开始接管有关协作商洽的细则讨论,夜雪对于这位睿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