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巨影停在门框上,几乎占据了一整扇门,却仅是它一半的体积,另一半似乎还贴到了门上的天花板。
巨影停下后,有一小段时间静止不动,旋即忽然,它的身子剧烈一颤,紧接着身形迅速收缩、变小,最后啪嗒一声落到地面,幻化出一道凹凸有致的倩影。
光凭着门上的幽暗剪影,便不难觉出有熟悉之感。
很快更熟悉的声音响起“客官,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张子骞在房中远眺窗外,一只手背在后背,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久久未有作答,似是未闻。
门外身影静等片刻,见得不到回应,便自行抬手推门,一步跨入房内。
于是看到窗边之人背对着自己,如修竹长立。
他今日着一身墨底红云长衫,衣料纤薄,随着窗外风吹,衣摆也随之翻飞而起,轻盈又饱含仙气。
那顺如黑瀑的长发一半披散在背后,一半被一道暗红发缎松垮绑着,看似懒散又莫名惹眼,引得入房的女子忍不住向他靠近。
“客官……?你这是看什么走神了?”
女子背在身后的手暗暗结了套印契,旋即走到张子骞背后,抬起长着黑而长的指甲的手,轻轻搭在他背后。
动作看似诱惑,但手缓缓移动,绕过他的后颈再往前,锋利且淬毒的五指指甲便斜斜横在他的颈动脉上。
“客官,你倒是说话呀~回头看看我呀?若你再不搭理我,我可就要……自己动手咯?”
她说着,五指用力,指甲往张子骞颈肉微陷,眼中划过一抹狠戾。
随着这一动作,她很快感受到张子骞的身子变得僵硬。
她这才感觉到有趣一些,心中冷哼一声,神情又变得温和,将他扳回来让他面对自己。
于是她看到张子骞那张透露着冷酷的脸。
这张属于男性的面庞不知从何时开始,竟透露出一种好看的阴柔。
那稍嫌锐利的轮廓、斜飞入鬓的眉、狭长的眼和薄红的唇,本该尽显男性特征,但此时此刻,各处轮廓好似都经过了柔化,每一处细节都细致完美,即便在暗夜之中也美得足够笔笔入画。
他的面容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然不似当年的张子骞了。
至于像谁……总之他面前的女子无从得知。
当意识到自己心头涌出“美”这个评价时,女子暗暗一惊,旋即再又打量了张子骞两眼。
随后她好似十分欢喜,极具挑逗意味地抬手,用长指甲顺着他的侧脸轮廓往下滑,指尖的力度控制在随时能够刺入皮肉的力度
“公子,白日我还不曾发现,原来你长得这般俊俏呢。”
张子骞仗着身高优势睥睨着她,似笑非笑“这位姑娘,更深夜静的,你不请自入,是否不大妥当?”
女子微微一笑,一种与年纪截然不同的成熟韵味流露出来“人家只是想关心你那位小兄弟嘛。”
“公子你好狠的心呐,明知道酒里有毒,还把酒给小兄弟喝,还眼睁睁看着他喝那么多。人说最是薄情男儿心,真是不假。”
张子骞耸了耸肩“防备心全无,毒死便毒死了。”
“哈,若不是亲眼看着你将人背上来,我还就当真了。”
“说吧,有何来意?”
“噫,别这么不解风情嘛。”
张子骞冷笑,忽而沉声道“手别乱放。”
女子动作一僵,见他目光凌厉,嘁了一声将无声下移到他胸膛的手缩回来。
“你一个结丹期修士,定力倒是出奇地足,竟能抵抗如此强的惑力。”
“你一只高阶蚀精天蛛,胃口也是不小,酒中下药,是想迷惑男子,来个一箭双雕,快活够了再来吸取精气修行么?”
蚀精天蛛剐了他一眼,再没有那种妖娆暧昧的神情。
一身惑力提至最高,阴笑着瞪着他“能猜到我修为,倒是令我意外。
既然你一整天都处处防备到位,那我定下一个你是冲我们来的结论,并不过分吧?你白日在楼下这般放肆无礼,也是故意的吧?
不过你再如何精明,也只能这样了,从现在开始,你老实交待你究竟是谁,是组织中人,还是门派弟子,还是别的什么,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张子骞感受到她惑力的威迫,却无动于衷,不答反问“那你与你的体修手下,又都为谁卖命?你这蚀精天蛛还能召集多少小天蛛?哦,对了,我记得你这样的妖类修行,需要吸收不少男子的精气,那么你手下应当颇多人命,我杀你,功德要比业力高多了,你道是么?”
蚀精天蛛眉头一蹙,有些愕然“你说什么?”
旋即猛然意识到“你怎么不受惑力影响?!不可能,区区结丹修士,不可能抵抗我的惑力!”
张子骞好笑地勾着唇“或许我不是结丹修为呢?”
蚀精天蛛一愣,但很快否决“即便你不是,你也逃不脱我的惑力,是个男人就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说到这里,她猛然停顿,迟疑又诧异地看向张子骞“你不会是女儿身吧?!”
说着没忍住,指甲奇长的手迅速摁向他胸口——
张子骞化出折扇拍开她的手“无礼。”
顺势“啪”一声打开扇子,悠哉扇起风来“你的时间拖够了么?这满屋子的天蛛,是你的操控极限了么?”
蚀精天蛛又是一愣,旋即狠狠地瞪着他。
周遭本有刻意隐藏的细碎声突然放开,一阵密集如雨的沙沙声迅速传开,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