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明心又与张子骞讨论了其他一些事宜,最后于深夜时分准备离开。
当她起身之时,她才终于想起今夜来此的初衷——原是想看看张子骞对魔者可有不同的看法。
但她如今发现了五公子竟与凌云门有关——那名牌是确凿无误之证据,她的脑子已然一片混乱。
这时再观那位魔者,反倒不那么令她困惑了,毕竟就连四名门之一的凌云门也出现动机不明之举动,她今日遭遇的观念冲击,实际上有些严重。
不过既然来了,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张剑师对于今日那位魔者,可有什么见解?”
张子骞状似诧异地一顿,旋即反问道“掌门人认为呢?”
念明心将魔者十余年前的“历史”告知于他,又将自己与楼虞长老对其的推测复述一遍。张子骞对她们的怀疑表现得十分平静,丝毫未有诧异之情,他听完,很是赞同地点头“掌门与楼虞长老之推测,在下十分认同,既然这位魔者首次出现,便已戴着面具掩饰面容,如今又只以元神化身来到现场,恐怕确实是有不便透露身份的难言之隐。”
念明心眉头微挑“你也是这么想的?”
张子骞笑道“难道此事还有其他解释?”
念明心垂下眼帘思索片刻,摇头道“可这样仍旧无法解释,她为何插手此事。”
这时,张子骞沉默下来,目光直直刺入念明心的双眸,严肃深沉。
好一会儿后,他才低低开口“掌门人,你认为这世间究竟人性本善,亦或人性本恶?”
他忽然转移话题,使得念明心有些错愕。
片刻后,她眯起眼睛“你是在暗示,那魔者或许心性不坏?”
张子骞露了个深长的表情,摇头道“并非暗示,只不过……”
他将目光放到远处,望着一片空阔的地方“曾经在下也认为,人、妖、魔,三界殊途,种族不同,终是理念不同,永远无法同行。
可往后看来,这世上即便仅有人这一界,也会在人群之中区分出三六九等,区分出个正邪好坏。
立场不同,个人的所作所为终有不同,或许同样的举动,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与异界差异又有何本质区别?单是对人这一类,便难以只字片语界定,那对于异界来客,又何苦一口咬定来者便是敌呢?
再说现下事实摆在眼前,即便自诩正义的四名门,也可能有异类存在,那么那位魔者,又怎生一定是坏?或许她只是有她之苦衷罢了。”
念明心细听他的话语,从他那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品出他的意思“你认为,或许她此举有她自己的目的,但这目的,不一定对我方有害?”
张子骞还是含糊不清的态度“只是一个猜测,是在下认为有这个可能。”
念明心独自琢磨一会儿,倒是觉得这样的猜测也有道理。
但她还是无法轻易断定,张子骞见她苦恼,又道“在下方才说了这么多,实际只为了告诉掌门人,无论魔者立场如何,只要她协助破阵了,便是对我方有利。”
“当下重点,应在于确认魔阵危害是否彻底消除、确认五公子与凌云门之间的关系,确认凌云门的立场究竟如何,这魔者相比于魔阵与凌云门并非主要,掌门人若强求面面俱到、百密无一疏,那可太累了,也容易将不必要的时间分出去,反而影响正事。”
念明心知他一片好意关切自己,也不想在这时反驳些什么。
于是她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是,如今重点不在魔者身上,我确实应当先解决五公子之事,确保青州无恙。”
“今夜多有打扰,剑师既负伤在身,也请好生休养,若有任何需要,向医师或伏灵提出即可。”
张子骞抱拳致谢“在下晓得,劳掌门人费心了。”
念明心摆摆手让他不必客气,转身离开医师堂。
张子骞目送她出门,一直到感应到她的气息远去,面上的客套笑容才逐渐收敛起来。
他垂下眼帘,看了一眼左手掌心还有着云门影子的凌云门标记,目光越发冰冷。片刻后他放下手,另一只无伤的手用力摁了摁前胸的伤,在终于感受到一阵钝痛后,他敛起眉头,不顾伤势盘腿打坐,运转起混元诀。
…………
念明心离开医师堂好一段距离,突然停步,原地深思起来。
半晌过后,她忽而抬起右手,看向那被凌云门铭牌灼伤的伤口。
凌云门在铭牌之中种入仙家的火种,其所造成的伤势以她化神境的躯体而言,并不好恢复。
她又看了看从张子骞处要过来的铭牌——牌子右下角有三个小小的字体,刻着“五公子”的名号。
她看着手上的东西,心念急转。
但是好一阵过后,她不知为何,竟然倏忽想起张子骞阻止自己时的那一幕,想起他扼住自己手腕的画面。
她又将目光往上微移,看向自己的手腕。
这时,一阵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使得她恍惚之间出了神。
此刻夜风冰凉,树木丛多的宗门之中,风的凉意更甚,刮过裸露在外的皮肤,虽不刺骨,却也寒冷。
念明心感受着这阵夜风,那奇异的感觉莫名更加强烈。
她感受着风挂过手腕的感觉,再回忆起那个时候张子骞扣住自己手腕时,手腕肌肤的感觉,逐渐的,她的心中浮出一个念头——
张子骞的手……怎么这么冰冷呢?
…………
一夜过后,回到住所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