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大门被推开,是陈夫人走了进来,她满脸的苍白,不时轻咳,却兀自笑着,“夙嬛,祝贺你终于长大了。”
我微笑着回头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她缓步走近,在我身后站定,透过铜镜目光柔和的看我,“我记得自己以前,见到那鲜红的血时,非常害怕,是我的母亲不停的安慰我,女儿家有了月信就长大了,就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真好!”
她顿了顿,又问道:“今日可见到子墨了?方才长公主身边的人送来了当归、人参等活血养气的药材,这个子墨还真是细心,你觉得他如何?”
手中的梳子在发丝间缓缓摩挲,我笑了笑,“他很好,但决不是我要的。”
陈夫人怔了怔,方才道:“这样的你,只是委屈自己罢了。”
“夫人,那你有过自己喜欢的人吗?”我抬头看她,倔强的问道。
她微微一怔,却失笑,“有又怎样,没有又如何?终究是不可得罢了。”
她接过我手中的玉梳,轻轻为我梳理湿发,轻声道:“你的母亲,当年终究是幸运的,能够有那样多的人爱着她,自己爱的,自己不爱的……而我……”
我转过身看着她,轻声问道:“夫人还记得端亲王吗?”
她身子猛地一颤,然后忽地愣住,眼底仿若有一种破碎的光影在潺潺流动,隔着一层朦胧水气,再也看不清楚……
上林苑里,春寒料峭,帝都地处大周西北,冬季严寒,且极为漫长,现下虽是初春,远处山峦上的积雪却依旧未曾融化,湿冷的空气中隐隐一丝寒梅的幽香传来,沁人心脾!
子墨走在我的身畔,红袖和白翌一干人等在十步之远的地方随侍。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鞋尖绣着的繁密雏菊花纹,脚下昔日新绿茵茵的芳草地仍是枯萎着无精打采的软趴在泥土上,毫无生气。
树林间的松针上落满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寒风拂来,上面的薄雪簌簌落下,不时的惊起林间的几只飞鸟。
面前的子墨轻声问道:“这几日身子可好了?”
“还好,你在宫里住的还习惯吗?”
子墨点头,他笑了笑,“夙嬛,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那时你、我还有楚煊夙缡几人总爱来这里荡秋千,你每次最是要强,喜欢我们将你的秋千推的高高的。”
我抬头看着他,“每次大哥都会把我推的很高,而你就会在一旁皱眉说很危险。扰了我的兴致,今日可该罚你!”
他笑着点头,“嗯,好!该罚该罚。”
昔日的秋千还在,上面落着一层白雪,子墨细心上前将积雪拂去,这才让我我小心翼翼坐了上去,他在背后轻轻推了我一把,秋千瞬时高高荡起,我抓紧两侧的绳子,咯咯的笑着,秋千越过子墨身旁时,我看到他如同春日阳光一般温暖和煦的笑容,炫目的让人睁不开眼,看我眼神里,却满是掩藏不住的向往与爱恋!
我大声的笑着,“子墨,再高点,再高点!”
四下全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头顶的隐匿在云间阳光悄悄探出头,影影绰绰洒在身畔,我轻轻闭上了眼,晌午的风吹起两鬓细密的发丝,在风中缠缠绵绵,纠结不断……
闹腾的累了,我方才意兴阑珊的下来秋千,额头上已满是汗迹,子墨宠溺一笑,自怀中取来手巾轻轻为我擦去汗迹。
我低下头,羞涩的笑了笑,目光却看向远处的灯楼,几只飞鸟掠过天际,周围的树木全然是银妆素裹,满目的晶莹雪白。白的那样晃眼,灼疼了我的心……
对面几个宫女扶着一位身着雪白狐裘斗篷的女子走来,那人面色苍白,却带着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神的炫目清丽,正是皇后。
子墨当先向她请礼,“皇舅母今日怎么来这里了。”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看了看我,“养病许久,就想出来散散步。难得今日你和夙嬛也在这里,夙嬛这孩子脾气犟,以后你要多多迁就她。”
子墨恭敬的点头,“谢皇舅母关心,侄儿定当遵从。”
我缓步上前,对着皇后微微裣衽施了一礼,低声唤了一句,“姨妈。”
皇后对着我淡淡一笑,只道:“你近来又瘦了,听陈夫人说你前日旧疾又复发过是吗?回头好生保重自己!”
我轻轻点点头。
白翌走了过来,对着子墨躬身道:“娘娘差人来寻殿下了。”
“那今日侄儿就先过去了,改日再陪舅母说话。”他柔和的目光看了看我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皇后看着子墨远去的背影,莞自转身看着我,“子墨是一个好孩子,对你也是一片真心,看来皇上当年没有为你选错人。”
我回过头,目光看向别处,“我知道。”
对面的她轻叹着,“我就知道,你从小就是个倔强的孩子,喜欢一样东西就一直认定,不喜欢的东西,怎么你也不会要的。”
“既然你知道,为何两年前又要听从父皇的安排让大哥远去冀州?”我的目光直直的逼在她的面上。
“筱雪,你的父皇不是一个愚笨的帝王,你以为他会不明了你的心思?况且让楚煊离京亦是皇上自己的意思,是为你们好,你懂吗?”
阳光不知何时悄然隐匿进厚厚的云层,我犹自背过身,看着远处的渐渐渐渐绵密的雪幕,脱口道:“你应该清楚到底是在为我好,还是在为大哥好?”一口气话说完仿佛自己也愣住了,我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