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此奏疏,大声念出来!”
这会的功夫,刘启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从那细微的动作中,现他此时的激动和狂喜。
台阶下,一众文武百官早已停下了所有动作。
待听到皇帝陛下的命令后,更是一个个做出了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样子。
“何以王正月?春秋之大一统也!”
才只听了几个字,在座的文官们脸上就勃然色变。
他们中有黄老派的巨头,也有法家的精英,更有儒家的大佬,这短短的几个字,就彷如暮鼓晨钟一般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往日里许多萦绕在心,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答案。
一个主修春秋的大儒此刻更是泪流满面而不自察,心中不断的呐喊:“这一定是我派大贤才能做出的文章,我当以师待之。”
他心中生出了一种朝圣的感觉,仿佛是看到了诸子重生一般。
武将们虽然有些听不大明白,但仔细一琢磨,奏疏中的内容可不正是他们心中某些想法的真实写照么。
大一统,不仅仅是文化上的统一,更是领主主权的统一。
想要实现这些,可离不开俺们武人。
这是许多武将们心中最朴实的想法。
宫殿之上,小黄门还在继续念诵着奏疏上的内容。
越是听下去,带给朝臣们的冲击就越大。
法家和黄老派的学者们更是露出了痛心疾的模样,叹息如此至理为何是别人所书。
有反应较快的人已经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去之后就要将这条思想加入到自家学说之中。
一众儒家的大佬们,除了少数几个主修春秋的人外,其余也大多是面如缟丧。
这时候儒家内部的道统之争可比外面的斗争要惨烈许多,失败者是要被从文字和精神上抹除的,这可比单纯的ròu_tǐ毁灭要狠上十倍不止。
到最后,众人听着那朗朗之声,心中便只剩下一个疑问:
“他是谁?”
“皇宫里有精修春秋的大学者,大学阀吗?”
“还是说,这只是皇帝陛下故作迷阵,实则是皇帝陛下的安排?”
“但也说不通啊,此策乃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何须遮遮掩掩。”
朝堂之上,一干大臣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法家巨头晁错看了台阶上的皇帝刘启的脸庞一眼,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这封奏疏该不会是那大皇子刘荣所呈上的吧?
他当即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随即就摇了摇头。
这封奏疏上的造诣倒在其次,但其中所用到的典故,如果没有几十年如一日钻研春秋一书的人,绝对是写不出来的。
刘荣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习,时间也不够啊。
此时,重新坐回到龙椅上的刘启面上也露出了纠结之色。
到底要不要将这封奏折的作者公布出去呢?
刘荣那小子呈上这封奏折的用意,他大致能猜到几分,令他在笑骂之余,也对自己的这个长子生出了一抹愧疚之心。
这些年确实对子女们有些疏忽了。
刘启在心中微微感叹了一声,他虽然很早就被立为了太子,但地位却并不稳固。
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始终是梁怀王刘揖,还专门派遣第一国士贾谊担任刘揖的太傅,悉心教导。
若非刘揖后来不小心坠马而亡,或许此时坐在这金銮殿之上的就不是自己了吧。
外人很难想象当时的刘启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证明给过世的父皇看。
他要比刘揖更加胜任皇帝这个位置。
刘启忽然环视了周围一圈,这封奏疏经过了这么多的人之手,想要保密几乎是一个笑话。
想到这,他对着身旁的小黄门点了点头。
小黄门当即朗声念道:“皇子荣,奏上。”
哗~
“居然是皇长子,刘荣!”
朝堂之上,所有的文武百官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相互再三确认了几遍,一众大臣才接受了自己并没有听错这个事实。
紧接着,众人的心中就生出了一个很大的疑问。
那刘荣何德何能,竟能写出这般的奏折?
如果换成其他人的话,他们或许早就出声质疑了。
但此事既然涉及到皇长子刘荣,皇帝陛下又认可了,他们要是出声,岂不是在质疑皇帝陛下。
所以,在短暂的喧嚣之后,众大臣默契的闭上了嘴巴。
露出了一副聆听圣训的样子。
左右是老刘家内部的事情,他们就不要插手了。
“皇子刘荣,上奏有功,免闭门思过之刑,另赐金一百,缎十匹。”
功必赏,过必罚,这是老刘家的传统,刘启也不过是遵循了这条规则。
好嘛,连象征性的处罚都没了,那博士官张氏如泉下有知,非气的跳起来不可。
众大臣们对皇帝陛下的这番话还是颇有异议,不是说赏赐太厚,而是道之太薄。
如果此策是出自一个在野的学者之手,凭此献策之功,至少也能混一个秩比二千石的官职当当。
如果此策是出自在场的大臣之手,那么可以说说九卿之位已经在向他招手。
这可一点都不夸张,从长远意义上来说,这是为汉室的合法统治地位提供了理论上的依据。
往短了说,这也是为朝廷接下来的削藩行动提供了一个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