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蓟城已经有了些许燥意,喧嚣多日的燕王宫随着体检结束,百姓离开,也回归了安静肃穆。
走在去王美人住处的道路上,本该大亮的天光突然阴下来,白云遮住太阳,陡那么一暗,让大地显得有些压抑。暖流卷起昨夜被霜打了的残叶,这叶刮地而行,随风逐流,等风无力了,就那样散乱铺在地上,给燕王宫带来一份萧瑟。
李美人是成功的,借鸡生蛋搞出一个“翻版”皇二代,来日也是诸侯的亲妈,可被尊称为“王太后”,荣华富贵都是小事。
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燕王宫里人心复杂,有姬妾二百位,人多自然免不了争斗,就看谁技高一筹。
目前来看,还是王后厉害呀。
美人院。
床榻、席、俎[zu]、奁[l]、箱笥[si]、屏风,李美人的房间看上去一派朴实。
此刻正抱着襁褓婴儿爱不释手,母性光辉泛滥,目光里的爱怜似乎都要将人融化了,有这个孩子,母凭子贵,一切苦难似乎都可以成为往事。
“还差最后一点就可以完美收场。”李美人用指尖逗着婴儿的小鼻子,喃喃自语。
正逗得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还有甲衣与刀兵互相触碰,两种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显得气势汹汹,自带一股凌厉和来者不善的意味。
李美人不但不怕,眉梢反而有笑意,确实该来了,比我预计的要迟半年呢,王后可真能忍
不过,你终究是来了,胜利在望。
本该喜气欢天的美人院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飘荡。院里的奴仆们心知不对,全都悄悄地退下,不想无缘无故被剁掉。
“李美人,你可知罪?”王后在门前注视床榻上的疲惫身影,率先发难。
“臣妾见过燕王和王后,身体不适,不能下床请安,还请见谅。”被人厉声问罪,李美人也不失礼仪。
说完将孩子交给奶妈带,再被吓得嘴唇发抖的奴婢扶起来,正身坐在床边才说:“臣妾不知何罪之有。”
“你勾结栗美男欺骗燕王,不贞不忠,借用他人子嗣篡夺燕国江山,居心叵测,还不认罪!”
王后的厉声高喝吓得奶妈和奴婢直接跪地,奴婢更是头颅着地,哭哭啼啼,全身都在发颤。
婴儿也被这尖利的质问惊醒,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用哇哇的哭声表达抗议,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听着让人心疼。
李美人赶紧探身将孩子抱回怀中,轻轻拍打安抚,再抬头时,眼有冷芒。“虽然你是王后,但话不可以乱讲,不能随意污蔑给燕王诞下子嗣的姬妾。”
“啧啧,你还是真是嘴硬。”王后嘴角挂着讥讽,将目光看向跪爬在地上打颤的奴婢,说:“铃儿,今天有燕王在这里,不要怕,好好讲讲李美人和栗美男的故事,他们是怎么通过床榻下的地道私会的。”
“奴婢,奴婢不清楚王后在说什么。”
“嗯?”王后愣住,表情凝固,下一刹那就心觉不妙,“半年前是你跟我讲的栗美男的故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奴婢和王后从无接触,不清楚您在说什么。”四肢深深的伏下,额头紧紧贴住地面,不敢抬起一丝一毫。
说成这样,王后哪还反应不过来被人家做了局,食指紧绷指着奴婢厉叫:“你敢骗我?”
“奴婢不敢,是真的不清楚您在说什么,奴婢冤枉啊,请燕王为奴婢做主。”铃儿连哭带涕,对着刘定国连连磕头,额头触地时重重有声,似乎有天大的冤情要呈上。
刘定国气得发抖,脸色铁青,大袖一挥,高喝:“来人,给我把床榻掀了,掘地三尺!”
“喏!”众门客涌进房内,等李美人被扶到一旁让开,四个大汉抬住床脚,将床榻抬起放在旁边,可床下哪有地道,根本是一平如地,和房间内其他地方完全一样,根本没有被掘过的痕迹。
王后不死心,如疯似癫的指着那里,“给我挖,快给我挖,那里一定有地道。”
众门客互相瞅了瞅,把刀剑当锄头,齐心协力撬开木地板,再深掘几尺,根本就是实心地,白费力气而已。
“燕王,臣妾得苍天眷顾怀了您的子嗣,没想到却被王后诬陷,说我不贞不忠,让臣妾以后还怎么活,怎么面对世人,臣妾不活了……”
李美人潸然泪下,把孩子递给奶娘,说着就要撞墙,那狠劲看着真不是装模作样。
“美人不要。”刘定国飞扑,却迟了。
嘣一声闷响,李美人额头带血,虽然伤口不大,可终究有血水涌出,眼瞅着就从额头流到脸颊上了,人也眼神恍惚,脑袋一歪,失去意识。
瞬息间的变故让所有人惊呆,王后也被瞎懵了,呆呆站在那里讲不出话来。
古人重贞洁,对一个女人最大的侮辱就是“不贞不忠”,这是比死还要难受的酷刑。
“美人,美人……”刘定国不知所措,紧紧搂着李美人用力摇晃,声嘶力竭,“快叫医生。”
房间里的人蜂拥而出,再不走很有可能被发疯的燕王剁了……
不知什么时候,云朗万里的天空突然变成了一块大黑幕,把整个天地都遮住。那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就连最耀眼的太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云低矮得想要压在人的头顶,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医生来得很快,为了跑得快些,直接将拎起来塞在腰带里。
进门帮李美人一把脉,整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