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记酒楼生意兴旺,赵清淼得空回了自家铺子。
碧云晴空。跨过一座石拱桥,就是长街十八巷,白墙粉黛,市井百态。
初秋暖阳透过两扇贝壳名瓦作的窗棂,在案前投下淡淡的光晖。
“小姐,梅花糕。”沈霄托着木盘进屋,将一碟点心放下,才抬眼去看赵清淼。
只见她置若罔闻,素手快速拨动着算盘珠子,另一边在册子上登记着铺子进出货物的明细。
于是沈霄眼皮微阖,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不就是那日戏言一句么?至于两天不搭理自己么?
‘噼啪’算盘珠子的响声一止。赵清淼的目光才从册子上慢慢移开,忽然看向了沈霄,犹豫了下道:“沈九,有个事交代你去办。”
沈霄有些意外,抬眸对视听她说什么。
过了一会,独自出了赵家铺子。
常喜探身从窗口往下望,回过头来看着赵清淼,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清淼故意无视,等她憋不住了自己开口问:“小姐,我觉得你最近很不待见沈九,是不是他哪里得罪你了?”
“不得罪,我就非得待见他么?”
赵清淼淡淡瞟她一眼,捏起梅花糕尝了一口,软糯香甜很合口。
常喜瘪了瘪嘴,又道:“那小姐为何派沈九去芙蓉楼讨账?那户当家的脾气臭得很,上回账房带着小二去要账,结果被泼了一盆子水,这欠钱不还的是大爷,气人不气人啊?”
赵清淼将一块梅花糕细嚼慢咽的吃完,擦了擦沾得碎屑,才回应:“常喜,你话太多了。我记得你年纪也不小了,老是跟着我怎么能成家呢?不如一会找个婆子给你说亲,也好叫你哥安心。”
常喜惊叫一声,捂着嘴连退几步:“别别别!小姐我错了,再也不乱说话了成吗?我哥都不愿踏进成亲这个火坑,小姐可放过我吧~”
......
城东芙蓉楼,婉约雅致。当家的姓宋,做的瓷器生意。
去年年末的时候,宋老爷匆匆到赵家铺子下了定金,说要补江南窑烧的一批瓷器。那时天寒地冻,又值过年,出船的少,拉货的伙计也回了家。赵清淼染了风寒在家中养病,于是赵晏久亲自带人赶了趟南边。
先是行的水路,又陆路颠簸,好不容易与人磨破嘴皮子,赶着把货带回来。当时宋老爷感激的不行,说话一团和气,挽着赵晏久的手臂,恳求说把帐往后延一个月。赵晏久被灌了几杯酒,一时心软答应了。
事情就坏在这。到月底了赵晏久按时去讨帐,又被推拖了。自打这一回,赵家每个月都派人去要账,都是冷脸相对。那宋老爷似乎换了无赖相:不是不还,能拖则拖,你能奈我何?
本来么,都在永城做生意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撕破脸就没意思了。这个事赵清淼寻思着不至于告去官府,所以一而再的拖下来了。
沈霄站在明媚门樘前,挡了进出的地方。他身量削长,虽粗布麻衫,却眸清容俊,煞是惹眼。
待沈霄说明来意,账房心知肚明的翻了个白眼,口里敷衍的说句“东家不在”,打算叫小二把人打发走。
奈何沈霄一步不挪,腰背挺直,双手负后空握拳。
小厮欺他不过是个少年,以为很好对付。伸出手朝左右淬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的走上来,用力推了两下肩膀。
结果沈霄纹丝不动,只把目光慢慢移到那碍眼的手上,虽没有避开,但垂眸一刹现出厌恶。
小厮莫名发冷,立马缩回了手。“嘿,来劲了是吧?走你—”就抬起一脚欲踹过去。
沈霄将他的意图明明白白看在眼里,压了压嘴角,眉宇间泛起深沉戾气。
就看他先出了脚踢中那小厮的膝盖,后者猝不及防,痛的踉跄扑倒,捂着受伤的膝盖,在地上翻来覆去直喊疼。
“你凶,你就恶吗?”沈霄冷眼看着,掀了掀嘴角。
—论凶恶,谁比得过摄政王啊。
“哟,谁敢在我楼里打架呢?去报官!”
有人扬声尖厉,手提一只黄花梨木的鸟笼,缓缓从楼上走下来。
此人浓眉倒生杂乱,狭目里露着一抹狡猾。正是那欠债不还的老王八—宋老爷。他一早便在楼上遛鸟,听到了动静才下来露了脸。
宋老爷把沈霄打量一番,砸了砸嘴巴,轻蔑道:“你谁啊?”
“赵家沈九,特来向宋老爷讨账。”沈霄也不施礼,视线从宋老爷身上移到了鸟笼里。
那是一只红嘴绿毛、腹下明黄的鹦鹉,细趾紧紧抓着一根荡起来的枝干,不时的低头理着艳丽翅羽。
“不给不给!打死不给!”没料到先开口的正是这只小畜生。它突然昂起头展开了翅膀,不停的上下扑棱,在笼子里耀武扬威。
宋老爷没见过沈霄,心想肯定好应付。先朝鸟笼里吹了个哨子,鹦鹉立刻收拢了对翅,他眼里毫不遮掩的得意,偏偏面上作出为难。
“哎呀呀,不巧。我刚花了一笔银子来修葺家中祖宅,最近也是捉襟见肘了啊。你先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再通融通融,过个把月我肯定给还了。”
——典型的我穷我有理啊。
沈霄手依旧放在背后,面上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道:“宋老爷,按我朝新律,负欠私债不还者,一两以上欠三月的可受笞刑十棍,十两以上的多一月便加十棍。宋老爷拖欠赵家的账去了定金是八十两,我这脑子一时算不过来,不若让你们账房先生算算看?”
账房先生本是看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