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字面上来理解的话,要搞电镀加工,所消耗的主要能源当然就是电力。
以当前的电镀工艺水平,每加工一吨标准件成品,理论上大约需要消耗20~25千瓦时的电量,以每天3000吨的设计标准来计算,每月消耗的电量将达到一个天文数字。
如此惊人的用电量,再依照普通工业用电标准来缴纳电费的话,明显不符合成本最低化的原则,申请大工业用电或者说二部制电价才是更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表面上看起来,后者多收了一部分基本电费,即使月用电量达不到这个数字,也要按此标准收费,但其电度电价要比前者要低出好几分钱,假如电镀中心得以满负荷运转的话,体现到每个月的电费差价都将数以10万元计,只要能做到用电量均衡,管理得力,成本肯定要比执行单一电价低廉得多。
作为国家对大工业用户实行的优惠政策,按照国内当前执行的《全国供用电规则》,要执行大工业即二部制电价,需要满足两个基本条件,一是受电变压器容量在315kva及以上,二是工业用电性质,二者缺一不可。
以电镀中心的用电量及企业性质,要同时满足这两点丝毫不成问题。
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一切必须建立在电镀中心正常运转的理想状态的基础上,而理想与现实之间,却往往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一个令人沮丧但又不得不承认的现实是,出于商人逐利的本性,即便到了十几、二十年后,也没有几个电镀加工业主会真正地把环境保护、长远发展之类的概念放在心上,为了节省那点污水处理费用、追求利润最大化不惜以身试法,就连那些正规注册备案的大型电镀中心也都干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勾当,只要上面风声不紧,检查不严,该偷排照样偷排,毕竟少处理一方污水就能节省一笔开支,反正民不告官不究,何乐而不为呢。
在国家立法、政策监督、重拳打击的情况下尚且如此,换成“为发展国民经济不惜付出环境污染等相应代价”等观念占据着主流意识的90年代,想要让那些电镀加工业主心甘情愿地到你的电镀中心里租厂置业,再按各自消耗的电量缴纳高昂的污水处理费用,简直无异于与虎谋皮。
为此,杨昆可以预见,假如没有国家或地方政策的大力支持,电镀中心在建成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将面临无人问津的尴尬局面,在满足不了基础用电量的前提下,申请大工业用电也就成为了一种严重的资金浪费行为。
申请一般工业用电吧,不利于企业长远发展,执行大工业电价又不利于近期节约成本,倒真是令人难以抉择。
事实上,类似的情况在后世并不罕见。
由于各企业在厂房筹建、设备调试、技术改良等环节的时间和节奏并不统一,同时又没有严格的规定,供电企业也不知道该用户究竟什么时间能够正规生产,这就需要用户自行申报时间,靠双方协商来解决实际情况,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在工厂建设期间,以及尚未正式投产之前,先向供电部门申请执行一般工业电价即单一制电价,等企业达到正常运转之后,再申请更改为大工业用电。
这也正是杨昆的打算。
然而事与愿违,计划报到易阳县电力局,得到的批复是办电必须一步到位,要么选择大工业用电标准,要么按照普通工业用电处理,二选一。
据杨建军从侧面了解到的消息说,这是由于县电力局的一把手在中间发了话:“用电标准还能变来变去的?别说本地没有先例可询,即便是有,也不能随便由着他们企业的性子乱来!”
表面上看起来,人家是在照章办事,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如此消极推诿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要些好处。
眼瞅着地皮征用程序和土地平整工作基本完成,接下来就要进入实质性的基础建设阶段,这电价却还没能落到实处,杨建军就劝杨昆:“要不你亲自出面跟那位葛局长接触一下?或者请陈书记或刘副县长在中间牵个线,直接做通市局的工作?”
杨昆却觉得不妥。
此前的他一直重商轻工,唯一的大规模用电项目还是喜羊羊养殖基地的冷库配套用电,和电力系统的交情只是泛泛,以前有陈树德在背后撑腰,人家不会明目张胆地刁难,眼下风水轮流转,摊上这种吃拿卡要的龌龊事,别说是他了,就连周学礼、刘运升的面子也不一定好使。
要知道,作为垄断行业、垂直管理的典型代表,电力系统的独立性相当强,办事作风与态度也一惯强硬,特别是像这种政策上的东西,地方政府部门也不好随便插手。
他倒不是舍不得花钱送礼,但是从长远考虑的话,现在不过建个小小的电镀中心,就不得不拿金钱开道,等到日后上马轧钢厂甚至更大的项目时,又该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填满这种人的欲壑?
当然,昆哥他老人家的生意做到现在这种地步,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也不会被这点小挫折憋到一筹莫展的程度。
处理完这段时间里积压的公务之后,他分别给岳援朝、李明义打电话,说想请他们一起吃饭。
去年的圣诞节,因为岳江涛、李小辉这俩倒霉孩子惹出来的麻烦事,昆哥一念之善,动用关系帮这两位家长平息了事端,这份人情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接到杨昆的电话,岳援朝和李明义都不觉意外,事实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