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毅刚,刘运升谈兴不减,让赵秀芹帮二人沏了新茶,拉着杨昆坐在客厅里谈话。
刚一进门的时候,杨昆就注意到茶几上摆着一张半卷的易阳县行政区域分划图,露出来的部分正是环城路以东、易阳河以北的开发区一带,猜到刘副县长最近大概正在为招商引资的事头疼,只是平时烦杂政务太多,才将工作带回家里来考虑、研究。
正如他所料,刘运升确实正为如何积极引进重点投资项目而大伤脑筋。
接手招商工作两个多月以来,他做了大量的调研工作,也多方征求了不少专家、学者的意见,却始终摸索不出一条行之有效地解决方案来。
早在杨昆第一次登门拜访时,刘运升就打算听听他作为一个纯粹的生意人的意见和看法,只是被儿子一打岔,爷俩为了上学到底有什么用的问题争论了半天,却把杨昆晾到了一边,今天难得大家兴致都不错,便旧事重提,指着地图问他:“能看出这里是什么位置吧?”
杨昆笑了,说:“我的第一家火锅店就开在附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刘运升也自嘲地笑了笑,“和你店里的生意相比,开发区里的情况就显得有些惨不忍睹了,三通一平搞了好几年,相关的招商工作也一直在做,结果你大概也看到了,老百姓庄稼照种,牲口照放,管委会一帮大老爷们守着空荡荡的衙门口喝西北风,光领空饷没活干,上面管事的领导看见了,也觉得脸上无光。”
杨昆人微言轻,对于县里的领导层贪功冒进的做法也没资格指手划脚,只是就事论事地说道:“万事开头难,国内经济形势正在逐年好转,何况现在换了刘叔叔主事,凭借您的过人能力和施政思路,相信过不了多久,这种不利局面便会得到扭转,一步一个台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刘运升摇头苦笑道:“你也别往叔叔脸上贴金了,个人吃几碗干饭个人清楚,我虽然比你痴长几岁,论能力和眼光却差得太远,搞经济更是门外汉,今天特意留你下来,就是想听听你这位商业奇才有什么高见。”
杨昆连连摆手,谦逊道:“刘叔叔谬赞了,我一个小生意人,何德何能,敢当得起奇才这个称号,况且我搞的是餐饮和服务业,跟工业制造基本不沾边,怕是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刘运升摆手示意他喝茶,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杨昆啜了口清茶,趁机整理了一下思路,斟酌着说道:“倒是有个不成熟的看法,只是说出来有些伤人,还请刘叔叔不要怪罪——在我个人看来,此前县里的招商工作有些过分盲目急进,实质上根本没找对路。”
他前面口口声声强调说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话一出口却是如此的“危言耸听”,刘运升不由得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听他下面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出来。
一句话就提起了刘副县长的兴趣,杨昆心下稍觉得意,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手指着茶几上的地图说道:“说到招商引资,一般人的观念中都存在一个思维误区,认为只有那些高技术含量、精密制造或尖端科技企业甚至外资才够资格作为引进对象,但我认为,不一定只有外来的和尚才会念经,本地道士照样会做法。”
刘运升就觉得眼前一亮,似乎有道灵光在脑中一闪即逝,沉下心去仔细回想时,一时间却捕捉不到较为清晰的概念,沉吟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
“先说外来的和尚。”杨昆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在地图上方划了个圈,反问道:“易阳县的整体情况,刘叔叔比我了解得要深刻、全面得多,那么在您看来,咱们县有什么能吸引外商、港商或是外地投资商的特长和优势?”
“优势嘛,易阳地处四省交界处,交通发达算是一条,另外就是政策上的优惠,包括低廉的工业用地出让价格、生产企业税收减免政策以及……”
这些天埋头研究招商工作,相关的条令和政策就早背得烂熟于胸,刘运升想也不想便顺口说了出来,照本宣科地说了几条,自己先哑然失笑起来,全国各地都在大搞招商引资,类似的优惠政策,大家都有,甚至比易阳做得更彻底、更到位。
杨昆的问题,也正是令刘运升头疼的根源所在,没有沿海地区的地域优势,没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没有成熟的消费市场,易阳县凭什么在周边省份、市县的围追堵截中脱颖而出,吸引大量优质企业入驻?
看到他略显尴尬的表情,杨昆理解地笑了笑,说:“据我的不完全了解,咱们县现行的投资政策已经相当优厚,如果这样还吸引不来外地投资的话,县里想要完成招商任务,按照传统思路,恐怕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继续提高政策优惠幅度,要么降低招商门槛。”
“这样做的弊端是显而易见的,再次提高优惠幅度,原本就比大白菜贵不了多少的地价、税收就相当于白送,从长远来看,与涸泽而渔、饮鸩止渴无异,对于易阳县经济的健康发展多有不利,而降低招商门槛,引进那些良莠不齐甚至只顾眼前利益、没有长远目标的生产企业,对易阳的整体环境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知道刘运升肯定也预见到了类似的情况,是以杨昆并没有过分强调这些弊端,而话风一转,问道:“同样的优惠政策,为什么只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