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色20辆金城摩托组成的车队行到近前,缓缓减速,最后在车队前方排成了两列纵队,一时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这支别开生面的迎亲前导车队正是杨昆的主意,准备借三皮哥新婚大喜的好日子,给刚刚开业的车行打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活动广告。
一个成功的生意人,要学会发现机会、把握机会,甚至创造机会。
今天正是难得的自我宣传的好机会。
摩托车队引起的热议还未平息,主事的“总理”便带头从院里出来,高声喊道:“吉时将至,各就各位,鸣炮,奏乐!”
两个负责鸣炮的小年轻早已将几箱“大地红”搬上了皮卡车的后厢,自己搬个小板凳、捂着军大衣分坐两侧,听见号令,不敢怠慢,一人拿了封5000头的电光炮,用香烟点燃引线,顺手扔到了车后,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由一群半大孩子组成的“乐队”也纷纷挥舞手里的家伙什,开始卖力地“演奏”。
现如今还没有专业的婚庆公司,也不流行请什么军乐队,这班临时拼凑成的乐队都是街坊家的孩子,锣鼓铙钹是现借的,连鼓点都是头天夜里现教现学的,敲起来不免手忙脚乱,倒也不能奢望太多。
在“总理”的指挥下,王波的大伯拿着红盖头和花束上了前面的奔驰,西装革履的新郎官王波精神抖擞地上了奥迪,坐到副驾驶席上还跟杨昆开玩笑:“不是让你当头车么,怎么成‘老二’了?”
杨昆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我把管事的收买了,等接了新娘子,开起车就溜,直接拉我家里当压寨夫人,外带买一赠一!”
所谓的“头车”,其实只是讲究个排场,以杨昆的心性,也不会争什么前后位置,况且从婚俗本身来说,第二辆车反而更重要。
参照古礼,迎亲队伍最前面的两辆车就相当于传统的“蓝轿”和“红轿”,按本地风俗,前往女方家的途中,新郎官坐红桥,接到新娘子以后,就要把红轿让给她坐,自已坐蓝轿带着迎亲队伍返回。
要是再过得几年,像这种新老结合的礼节将更加细致,打头的蓝轿还可以用黑色轿车代替,红轿就必须是红色轿车才能胜任,只是现在还没那么多讲究罢了。
前往迎亲的轿车超过20辆,连摩托车队、吹鼓手算下来,足有上百号人,“总理”连喊几声“起轿”,打头的队伍还是拖拖拉拉地没怎么动地方,趁这段空当,杨昆回头吩咐后座上的俩家伙:“拿出来!”
王波纳闷,“什么东西?”
俩小年轻笑嘻嘻地伸出手,亮出各自准备好的金鸡鞋油和卫生纸。
王波脸都绿了,“请你们来是给哥当保镖的,怎么着,想来个监守自盗,先下手为强?”
杨昆就嘿嘿地笑,说:“反正一下轿也得被女方的后代抹黑,咱们自己先抹上,他们就不好意思再下狠手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波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一脸古怪地问他:“你小子哪学来这些个歪门邪道?”
这种富有易阳本地特色的“主动防御措施”要过几年才开始被人在婚礼中采用,杨昆不好明说,只是含糊地答道:“哥心中的偶像韦爵爷曾说过一句至理名言:有贼骨头惦记咱们的好东西怎么办?自己扮贼骨头先偷了它去!”
王波无奈地摇摇头,用手捂住衬衣领子,认命地伸长了脖子。
又磨蹭了几分钟,车队终于开始向前移动,负责迎亲路线的管事人坐着何平的花炮车在前面指路,拉着吹鼓手的卡车紧随其后,然后是20辆崭新的金城摩托车开道,整齐划一,比后面那排长长的轿车队伍还要引人注目。
举办婚礼讲究吉利,对于新娘子几点上轿、几时下轿、何时拜天地都有相对严格的时间要求,车队的大致抵达时间也是事先商量好的,女方的总理看到车队过来,一声令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以王波的小舅子为首的七、八个年轻人分站大门两侧,右手背在身后,戴着粗线手套,手心里攥着鞋油,严阵以待。
奔驰车率先停在大门口,王波大伯作为男方代表,下车和女方总理握手,跟着对方走进客厅,替侄子给岳父、岳母斟酒,请礼。
等到蓝轿过去,红轿在门口停下,憋足了劲要给新郎官一个下马威的一帮人纷纷向车前挤去,却见车门一开,直接下来个黑脸包公。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
一帮小年轻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满肚子委屈。
他大爷的,你们自个先抹了个痛快,还要我们这帮人搞毛!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就在这一刹那,大家心意相通,互相使了个眼色,齐发一声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补一刀再说。
有的人上手晚了,挤不进去,煞费心机准备的好东西也不愿就此浪费掉,趁着忙乱,也不管认不认识,拣着男方带来的“保镖”们就是一通乱抹。
看见王波被一群年轻人推来搡去,杨昆和虎子暗自兴灾乐祸,也不伸手帮忙,只在旁边装模作样地跳着脚大叫:“行了,行了,够意思了,哥几个手下留情,别往领子上蹭,不好洗……哎,哎哎,认错人了,这位才是新郎官,我了个去!”
等人群一哄而散,几个保镖看着彼此脸蛋子上的鞋油,啼笑皆非。
反正是大喜的日子,抹都抹了,几个家伙也不急着擦,仗着一脸鞋油开路,挤进去看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