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最终她还是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地板发出“扑通”一声闷响,娘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正言,红胭……千错万错,都是素绢一个人的错……鱼儿是无辜的……”
“正言,她是你的女儿,你的亲生女儿啊,虎毒还尚且不食子,难道你真的要看着鱼儿死?”
“哎呀,烦不烦啊你,你不嫌烦,我都累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娘的身子被人一推,径直歪倒在了她的身侧,覆住了她的半截身子。
一滴冰冷的泪划破半空,坠落在她的脸上,却如滚烫的岩浆一般,瞬间炙痛了她的心。
娘,求求你了,不要再求他们了……
“老爷,你看……”一道娇嗔的音调传来,伴随着崔红胭惺惺作态的撒娇,“人家都累了一天了,浑身都好痛好痛呢,老爷给红胭好好地揉一揉,好不好?”
看到撒娇未奏效,崔红胭顿时换做了一副盛气凌人的语气,“沉正言,倘若再不让红胭休息,明天哄儿子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妹妹!”娘一听,语气一急。
“没看到红胭已经累了吗!”一道责怪的口气响起,沉正言的声音带着一股发火前的愤怒,“来人,还不赶紧将这两个人给我拖出去,让她们滚!”
沉正和让他们滚,便没有任何人能反抗得了。
不消片刻,娘已抱着她被推搡至了大门外,任凭娘如何地流泪与哀求,冰冷的大门都不再敞开丝毫。
如今,沉家,她们是再也进不去的了。
原来,人心最最冷漠的时候,哪怕是恩爱了半辈子的结发妻子,他都可以残忍到驱逐出门,连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都不肯施舍。
沉正和,你果真够狠!
大门外,娘依旧抱着她嘤嘤地抽泣着。那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凄凉不断地钻进她的心里,如同蚂蚁一般咬噬着她的心脏。
“求求你们,开门啊,救救我的女儿……”
只是,闭紧的大门最终也没有敞开一丝缝隙。任凭娘喊哑了嗓子,痛哭失声,任凭她昏迷不醒,高烧不退,那扇厚重的大门始终都死死地合着,像是一道关卡般,死死将她们拒之门外。
哪怕,娘会伤心欲绝。
哪怕,她会死。
这就是所谓血浓于水的亲情么?沉正和,这一次,我沉鱼是真的学会了。
门,终于在不久之后重新敞开,耳边传来一道沉重而急迫的脚步声。
“夫人,鱼儿怎么样了?”
是萧梓善的声音,夹杂了一股焦虑与担心的惶急。
她的心中一痛,顿时泛起一丝苦涩。果然,还是大哥啊……
“梓善,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快救鱼儿,快救救鱼儿啊!”耳边传来娘哽咽的乞求。
她的身子迅速地被横抱了起来,落入了一道宽敞的怀抱之中,她的脸上亦扑来了一道温润的气息,“鱼,不要怕,大哥来了。”
只是,萧梓善终究还是未能前进半步。
崔红胭的声音就如同一道尖锐而刻薄的雷电一般,顷刻将所有的希望都霹得粉碎不堪。
“呦,杜素娟,我道你是有多大的本事呢,能找到一个冤大头来任你摆布,原来你是讹到我们梓善的头上来啦?”
“妹妹,我没……”娘的声音透着被冤枉后的委屈。
“废话少说!”崔红胭打断娘的话语,嫉恨的声音咬牙切齿,“来人啊,将大少爷给我继续关书房,这次要是再让他给逃出来了,本夫人惟你们是问!”
“娘,你不能这么做,鱼儿她生病了,你这样会害死她的!”大哥像是在极力挣扎着,声音愤怒而颤抖。
“害死,这谁想要害死谁,都还不清夜呢!她如果活不了,那摆明就是老天爷故意让她死,关我何事!”耳边的话语如凌厉的刀子般,挟带着阵阵呛鼻的胭脂气息,“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将大少爷给我带下去!”
随着一阵错乱芜杂的脚步,大哥的怒吼渐渐消失,门前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呛味道,娘的身子不停地瑟瑟地抖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苦痛。
娘,刚刚的那一幕,一定让你很为难很为难吧……
娘,鱼儿不要治病了,真的不要了啊……
“杜素娟,你真的很想救你的女儿?”头顶上的声音依旧尖细妩媚,盛气凌人。
娘半跪在地上,神情决然,“只要妹妹肯救鱼儿,无论妹妹让姐姐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尖细的声音微微拉长,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她感觉娘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将她的胳膊捏的很痛、很紧,“是。”
“那好,”崔红胭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看到这五两银子了没有,白花花的,可是整五两呢,杜素娟,够不够救你女儿啊?”
“够,够的……”娘颤抖着声音,似乎想要去接银子。
“慢着。”却是崔红胭让娘止步的声音,随即只闻“咣当”一声响,银子早已弹至了很远的地上,崔红胭的声音傲慢地让人恨不得冲上前去猛掴几巴掌,“想要银子是吗,那好啊,像狗一样地爬过去,用嘴巴拣回来。”
“崔红胭,你!”娘受了莫大的耻辱,颤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愤怒。
“怎么,不想要了?”头顶上轻薄得意的声音隆隆作响,“看来,你这女儿的命在你看来也不怎么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