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开始剖蚌挖珠后,何喜富不露声色地先后将放养在自己屋后塘内的近千只河蚌全部捞起剖开,共挖得一斤多珍珠。
偷偷养蚌育珠的目的是为了多换钱,但何喜富是第一次出售珍珠,整个白塔湖畔平时也没见过别人去哪儿出售珍珠,都不知道自己养殖的珍珠该往哪里投售。
这一天是老婆何紫娜的预产期,昨天晚上何喜富向队长了请了假,趁着这个机会,他早早来到了白塔湖供销社咨询珍珠出售事宜。何喜富想,平时生产队的柿漆、生漆,农户家里的鸡蛋,甚至包刮鸡肫皮之类的小杂物都可拿到供销社收购部里换钱,这珍珠或许供销社也会收购哩。
白塔湖供销社坐落于白塔湖西侧的湖心街,与白塔湖大桥成一条直线,附近有火车站、公社办事机构等单位,是白塔湖集镇上最繁华的地方。
何喜富走进供销社,收购部的田师傅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
田师傅是白塔湖本地人,一直在供销社生资部或收购部工作,待人和善,何喜富平时去采购农电、农机材料的时候,常常会到田师傅这里坐坐,田师傅常常会沏上一杯茶,让他歇歇脚解解渴再走。
这次听说何喜富是来联系卖珍珠之事的,田师傅却是握着扫把直摇头,他告诉何喜富:“如果是有收藏价值的古董珍珠,供销社有收购目录的,可以按目录收购。至于农民自己养殖繁育的珍珠,一则没有收购目录,二则没有收购的先例,供销社收购部实在无法收购。”
虽说田师傅一口拒收珍珠,但招待还是很热情的。他把何喜富请进收购部,沏上茶,听何喜富说偷偷进行养蚌育珠试验的经过。
听了何喜富一番细说,田师傅略有思索地建议:“像这样私自养殖繁育出来的珍珠,最好不要随便到收购部门去咨询,弄不好会被他们没收的,因为私自繁育珍珠就是搞个人发家致富,是资本主义的一套。现在既然把珍珠繁育出来了,最好是托有熟人的医药公司去问问,因为珍珠有药用价值,医药公司可能会来收购。”
这一次虽然卖珠不成,但那位田师傅总算也给自己提供了哪些部门可能会收购珍珠的信息,现在对何喜富来说,凡是能提供收购珍珠部门的信息,都是一个好消息,因此他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想法子去寻找另一个卖点。
何喜富刚刚走到道地前的那条小路,他妈妈跌跌跌撞撞从家里出来,一见何喜富回来了便急忙招着手说:“喜富你怎么才来呀,你老婆要生了,快送她去医院。”
听说老婆要生了,何喜富二话没说往回跑。
不一会,何喜富坐着一辆手扶拖拉机赶回来,未到门口,他跳下拖拉机跑进家,把痛得满头大汗的何紫娜抱上拖拉机。
何喜富的岳母闻讯赶来。
拖拉机在去公社卫院的路上狂奔,何紫娜在后拖里时而躺下,时而起身,时而哇哇大叫。何喜富岳母抱着何紫娜,不时埋怨起何喜富:“知道老婆要生的,你怎么还会出门呀,万一生在路上怎么办?”
何喜富双眼看着何紫娜,嘴里念着:“不会的不会的”,随后又催驾驶员开快点、开快点。
何紫娜顺利生下儿子,因不是理想中的女儿,心里有所不乐,她看着何喜富轻声地说:“又给你添重了肩上的担子。”
何喜富一脸笑容,抚摸着何紫娜的额头说:“顺利生下就好,以后儿子长大了,家里劳动力强大了,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
何紫娜说:“幸亏你及时赶到了,否则我真有可能生在家里或路上呢?”将军高高在上
支书见何喜富担忧的是这样一个问题,就抢先补上一句:“这个问题还用得这样担忧,再拿一张盖过章的空白纸给他不就成了吗,委托你这样一位团支部书记办事,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支书这样说了,文书又将盖了章的空白纸交给何喜富。何喜富暗里高心,出售珍珠的公社证明不就到手了吗!
何喜富在老婆做产满一个月后的一天,用行李包装好珍珠,去湘湖市区东门何紫娜的朋友家托关系卖珍珠,出门时何喜富把平时有意积存起来的十包兰西湖香烟和三斤小鱼干分别用旧报纸包好也一并带上。
何紫娜朋友的老公很热情,他特地回家陪同何柏荣喝酒,午饭后又专门把何喜富的珍珠带到湘湖医药公司那位熟人这里,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央求他尽力收下。
那位熟人看过珍珠,与另外一位工作人员议好价格,正准备开秤收购时,接过何喜富递上来的证明一看,就说这珍珠难收了。
原来,按照当统购统销政策,一个县市医药公司只能收购本县市的珍珠。
湘湖之行又未能将珍珠卖出,何喜富马上回到了暨阳。他是这样想的,既然湘湖有医药公司,暨阳不可能没有医药公司;既然湘湖医药公司有省公司派购的珍珠任务,暨阳医药公司说不定也会有省公司派下来的珍珠收购任务;既然湘湖医药公司只肯收湘湖人繁育的珍珠,暨阳医药公司不可能不收暨阳人繁育出的珍珠。再说,如今身上已带着一份出售珍珠的公社证明,不愁走不进医药公司这个门。
暨阳县城并不大,大约只用了半来个了小时的时间,何喜富步行着把县城内的大街小巷走了个遍,结果在长寿街西段南侧的一个木质门框上,发现了一块写有“暨阳县医药公司”的牌子。进去向工作人员一打听,这里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