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爷子希望大家伙一起包饽饽,然后再将连守信他们的份分给他们。对于连守信一家分出去过这件事,连老爷子当初是出于无奈,他最喜欢的还是所有的儿孙们就聚集在自己的跟前,干啥都在一起。
连守信和张氏对视了一眼,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连老爷子会有这样的提议。要不要在一起那,还是愿意自己家单独分出去包饽饽,张氏想。
连蔓儿正好奇地查看地上摆着的几个袋子,里面是大黄米面、衅米面、黍米面,还有一袋子是小豆,也就是红小豆。她听见了连老爷子的话,不由得抬起头来。
连老爷子正笑着等连守信夫妻答应,周氏带着连秀儿坐在炕上,半眯着眼睛,似乎对什么事非常不满。
连蔓儿就凑到张氏跟前,偷偷扯了扯张氏的袖子。她们还是自己包自己的吧,不然在周氏跟前,又要看脸色,听怪话。
张氏不由得就瞟了一眼周氏。
“爹,还是分给我们点面和豆子,我们自己包吧。这样,娘也能轻省点。”张氏就道。
周氏冷哼了一声,一双眼睛像毒蛇信子一样在张氏的脸上扫过。连秀儿也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
“四嫂,你不愿意一起包,你就直接说。”连秀儿怒气冲冲地道,“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能干活,看不上咱娘老了,怕咱娘拖累你吗?”
张氏被连秀儿的话说的呆了一呆,随即一股委屈情绪从胃里直接涌上嗓子眼。
“这不冤枉人吗,我啥时候这么想过。”张氏是个老实人,在遇到她无法理解和预料的恶意和冤枉的时候。本就不善于拌嘴的她,就更加的口拙了。
“老姑,你别冤枉我娘。”连蔓儿忙安抚地往张氏怀里挨了挨,一边对连秀儿道,“我娘常跟我们说。咱们整个村,都挑不出一个像奶这么干净、利索的人。我娘说她跟我奶差着好几十里地那,紧赶慢赶。都答对不上我奶。”
周氏冷冷地打量了张氏和连蔓儿母女一眼,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
“就你能,嘴巴能抹了蜜似的。”连秀儿就瞪连蔓儿。
“我说的可是真话。老姑你是说我说的不对?”连蔓儿故意道。
连秀儿撇了撇嘴。啥也没说。如果她说连蔓儿说的不对,那不就等于是说周氏的坏话。
“我娘说了,我们家吃饭的人口多,要包的饽饽就多。干活的人少,要是一起包,就拖累大家伙。我们自己包,快点慢点啥的,都能将就。”连蔓儿又道。
“对。孩子他娘是这么说的。”连守信忙附和道。
连老爷子在炕上哈哈笑了起来。
“一家人,说啥拖累不拖累的。大家伙一起干活,热闹。我的话。就是一起包。”连老爷子说着话,又去问周氏。“你咋说?”
“一起包吧,包完了按数给老四家分饽饽。”周氏就道,丝毫没有迟疑,似乎早就想好了。
连蔓儿有些吃惊,她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周氏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老四,一起包吧。”连老爷子从胸腔里叹出一口气,“往年都是大家伙一起包,我是土埋了半截的人了……”
连老爷子说到最后,垂下头去抽烟,露出头顶。
父亲的头上似乎又多了不少的白发,背脊虽然还是挺直的,但是精神头却不如从前了。连守信就觉得鼻子有些酸。垂暮的老父亲,一点微薄的愿望,儿孙们共聚一堂。
“行啊,就听爹的,一起包就一起包。”连守信立刻热切地应道。
“那就一起包吧。”张氏的心是最软的,几乎和连守信同时说道。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连蔓儿知道她如果再说什么,连守信和张氏也是不会支持她的,所以她就闭上了嘴。
“这就和面。”连老爷子立刻焕发了神采,冲着连守信吩咐,“去把你二哥、三哥都叫来。”
连守信答应了一声,出门去叫了连守义和连守礼到上房来。
“还看啥,去烧水。”周氏对张氏道,又吩咐连秀儿,“把你二嫂、三嫂、还有叶儿和芽儿都喊来。”
孝子对于包饽饽这件事,是充满了热情和好奇的。连蔓儿前世吃过饽饽,但是对于包饽饽的记忆却模糊了。现在,她就和小七都好奇地趴在炕沿边,看连老爷子和面。
粘饽饽的面皮,主要用的是大黄米面。但如果全部用大黄米面,和出来的面就会过粘,包出来的饽饽更会将人的嘴巴都粘上。所以要在大黄米面中,再加上适当比例的衅米面。
连家人口多,没有那么多的大黄米和衅米,因此还要加上一些黍米面。要包出好吃的,粘度适中的饽饽,每种面的比例就要掌握好。连老爷子在这方面是很有经验的,加多少面,都是他说了算。
炕头上摆了两个大瓦缸,用来和面。这是因为要和的面多,而家里最大盆子,一次也只能和十几斤的面,两个瓦缸,却可以和三百斤的面。
连老爷子、连守信、连守义和连守礼都脱了鞋子,站在炕上。
将面按照比例倒入两个缸里,张氏和赵氏送上烧好了水。连老爷子已经脱掉外面的棉袄,只穿里面的衫子,又将两只袖子高高地卷了起来。他先伸手试了试水的温度,就点点头。连守义就端着水盆,将水慢慢地倒进缸里。同时,连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搅拌缸里的面。另外一只面缸旁边,是连守礼负责倒水,连守信负责搅拌。
连老爷子一边干活,一边还不忘嘱咐旁边的连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