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宁放照例去任店喝酒,进门后,便愣了一下,捕头李康就坐在里面喝酒。
“李捕头”
“宁公子请”
李康拱手客气地道,宁放内心忐忑,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了下来。
李康并未注意到宁放的异常,他是个老捕头了,经验丰富,那天询问宁放时就认定宁放只是个落魄公子哥儿,决没有胆量杀人,也就没有怀疑他。
李康已经坐了很久,宁二的案子快半个月过去了,他派了很多衙役乔装打扮混在城里各处的流浪汉群里,打听消息,却毫无线索。
转眼春分到了。
春分在古代是很重要的节气,按民间习俗,春分前后,城里的男女老少扶老携幼纷纷出城,簪花饮酒,挑野菜。这个时候郊外的野菜也是最鲜嫩的,那些巧手的妇女摘回去,巧手烹饪,引为美谈。古人没有太多娱乐,每逢这些节日习俗,都是热闹非凡。
宁家每年也不例外,宁放是出城游玩,而李冶去采野菜。
那日从清风楼回来后,宁放在家里闷了几天,春分那日,他早早起来洗漱毕,收拾出门去。
天高气爽,护城河两岸,到处都是出城的人们,三五成群对坐簪花饮酒。
一壶酒,三五好友对坐,摘几朵花戴着头上,饮酒作乐,这场景比比皆是。
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丫鬟更是将采来的花瓣在草地上围一圈,人便坐在圈里赏花喝茶。
那些文人墨客,fēng_liú雅士追逐在少女身后,吟诗作对附庸风雅,不免引得春闺少女频频注目,羞涩不已。想想这种场景,蓝天白云,春光烂漫,田野盛开这鲜花,空气清新。
赵吉祯独自一人坐在河边饮酒,宁放走过去,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自从苏园才女苏小卿私赠他的手帕丢失后,他就变得失魂落魄,整日饮酒,昏昏沉沉。
宁放也心中有事,两人就默默地低头喝酒,直喝道黄昏才回去。
这天李冶一早就和赵宛儿去郊外了,宁放回去,李冶正在厨房忙着捏耳朵,这是北方的一种面食,类似饺子,李冶采了些蚂蚱菜向邻居借了两颗鸡蛋做馅。小丫头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每年这个时候,用蚂蚱菜捏耳朵几乎是民间贫困家庭必做的,蚂蚱菜鲜嫩可口混上鸡蛋,包出来口感清爽,被西门里食为天的馄饨还好吃。
“公子,今年雨水足,蚂蚱菜长得很鲜嫩,这几天有空你也去城外采点吧。”
“唔”宁放泡了一杯茶,坐在院子里看着外面,心不在焉答应了一声。
等李冶做好饭,端上来,虽然清汤寡水,那一个个饱满圆润的耳朵顿时让宁放垂涎欲滴。不消说,一顿狼吞虎咽,吃的满头大汗。
正吃着,院外走进来一个满脸虬须的说书人,端着一个破碗,弯腰连连作揖:“这位公子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宁放抬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眼前虬须汉子正是之前那个说书人。
他心里一阵慌乱,赶紧让李冶给虬须汉子盛了一碗饭,挥手让虬须汉子赶快走。
李冶噘着嘴,本来包的就不多,给了讨饭的,他们就少了。那虬须汉子接过碗,满脸感激,连连道谢着退出院子,向胡同外面走去。
“公子,你别生气,明天我在包。”李冶见宁放脸色不好,安慰说道。
“行了,你去忙吧,有事再叫你。”
宁放挥了挥手,他悄悄出了门,跟在说书人后面,这时已经天黑了,街上行人稀少,那说书人径直走到任店门口,走了进去。
宁放心中一沉,低头慢慢地回去了。
是夜,宁放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闭上眼就是死去的宁二和虬须汉子的样子,他终于想起那晚砸死宁二后,离开时隐约听到后面有什么动静。
宁放一夜未合眼,起来后洗漱毕,刚走出屋,便看见捕头李康带着几个衙役走了进来。
“宁公子,有人告发你杀了宁二,对不住了,请宁公子跟我们去衙门一趟。”李康做了手势,捕快立即散开守住了四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李捕头,宁某一向清清白白,和人无冤无仇,怎么会杀人,捕头莫要弄错了。”
宁放亢声道,不卑不亢地看着对方。
李康挥了挥手,捕快分出几人如狼似虎一样冲进屋里,四处搜查起来。李冶一大早就出去了,没有看到这一幕。
“宁公子,你还是跟我回衙门吧,是不是冤枉,一审就知道了。”李康冷冷说道,一群捕快把宁家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什么,随后李康就把宁放带走了。
宁放只是个落魄富二代,虽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杀宁二只能说是意外。李康已经调查过了,知道宁二是泼皮无赖,内心对宁放抱着同情,虽然给宁放带了铁链,一路并不催赶,任由宁放慢慢走。
午后,捕快押着宁放到了位于城南的府司西狱。
府司西狱是关押嫌疑人的地方,按大德朝律令,嫌疑人被关进府司西狱,随时提审,审讯,一旦罪名证实就会按律令处置,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不过嫌疑人在府司西狱只能关四十天,四十天后如果不能判定有罪,就必须释放。
李康进去报备,登记,交接后,捕快的任务就算结束了,其他的事由府司西狱的狱卒接管。狱卒把宁放押到牢房,关进去,锁上门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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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府司西狱内有典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