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晚饭还有一会儿,傅振羽拎着皮猴弟弟上前,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话,傅振羽问傅山长:“爹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无碍了?”
傅山长颔首,并道:“邱大夫的意思是,再养上一年半载的。”
也就是说,今年年底还回去了,傅振羽便拿眼睛瞅傅母。傅母不解,直接问:“你那么看我做什么?”
傅振羽提醒她:“外祖母很惦记娘呢。”
傅母语噎片刻,道:“她更惦记她孙子儿子才是。能像我那么走娘家的有几个?也不过这一两年不在,又有什么打紧?再说了,你方才不也说了,小商这一年进步很多吗?这是在汝宁能有的日子嘛?”
傅振羽抓住精髓,因问:“娘最喜欢的,是客居冉家的富贵日子吧?”
傅母自觉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因道:“那又怎样?虽是客居冉家,但是我们金银自理,使着他们家的下人,凡在我们院的,我们也出了月钱。下剩的,就是住人家的屋子,这又不是白住的,你爹京城去冉氏族学讲课,从未受过银钱。”
放着自家书院不管,来别人家教书?傅振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傅山长。傅山长咳了咳,道:“闲着也是闲着,又不怎么劳累,顺手为之。”
才觉得父母长进的傅振羽,脑袋又疼了起来。
这对父母,和她从前的爸妈,真的很不一样啊。叹息着,傅振羽问傅山长夫妇:“爹,娘,你们去年一年用了多少银子,可曾算过?”
傅振羽本想避开弟弟谈这些,但见父母都没意识,弟弟将来也随了父母,那可就不好了,便直接说了出来。
傅山长不管账,自然不知,便看向傅母。
银钱是从家里带来的,管账的又是仓子坚,自家闺女又是个精明的,傅母情知没的隐瞒,只得道:“五千多两。”
傅振羽又问:“父亲看病吃药用了多少?”
傅母何曾算过这些?自然答不上来。
傅振羽也没指望她能答上来,便道:“南湖书院如今有学子四十人,仆人七个,帮工五人。去岁七月到十二月,半年用了两千两。这里头,包括重新修建房舍的银钱。女儿不是不孝,不说别的,就说冉家如今的模样,那也不是一代人成就的。我们都节俭一些,等小商读书读出来了,全家一起努力,让傅家成为汝宁的冉家,不是更好吗?”
轻柔的话语,令人心惊的向往。
傅家,要在他们的努力下,成为冉家这样的人家?这种事,听起来为何那么梦幻呢?但是从女儿嘴里出来,怎么又那么自然呢?
傅山长夫妇面面相窥。
他们和林俭一样,都有着自己的局限。傅山长依附于长辈、依附于家族,得已安静读书,以为成为族长那样的人物,就已经很好了;傅母的认知就更浅了,她只是想嫁给读书人。现在不仅嫁了,还成为举人娘子,能客居苏州豪族,已经很满足了。
咽了咽口水,傅母看了看被女儿带动起来的儿子,问女儿:“所以,你打一开始就对小商很严,就是想他超过你爹,成为进士,再做大官,光耀门楣?”
傅振羽颔首,并道:“小商有这能力,不过是辛苦些,为何不去做?可若说辛苦,谁又不苦呢?可苦就这些,吃惯了苦便也不觉得苦。将来便是不入朝,也不至于一事无成。反倒是一直轻巧长大的孩子,来一点苦,都受不得的。”
傅山长夫妇不言语,傅振商就不一样了,熊孩子直接揭姐姐短:“姐姐是说,你要开始吃苦苦的药,然后就不会怕苦了么?”
馒头大的拳头,立即飘向傅振商。傅振商灵巧躲过,替傅振羽叹息:“好可惜呢,姐姐,你打不到我了。”
傅振羽收拳,冷笑:“我打不到,还有大师兄!回去我就告诉大师兄,说你要我吃苦苦的药。”
傅振商立即瘪了下来,旋即又高兴道:“姐姐,你还要不要知道冉氏族学的事了?”
还有这事?傅山长疑惑地看着女儿。
傅振羽道:“我见小商进步颇多,基本功也扎实,就想知道这冉氏族学是怎么办的,想取经一二。爹既然也在那里教书,告诉我便是。”
“啊?”
傅山长颇为不好意思地别开脸,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方面的事呢?现在想也不晚。带着这样的观点,傅山长认真想了许久,最后放弃,道:“我去的时候,和在家里教你几个师兄,没什么区别。至于旁,你问你弟弟。”
傅振商立即拔高了音量,道:“问我做什么,明儿姐姐不是在吗?爹要去族学的,让姐姐穿以前的衣服,一起去看看就是了。”
以前的衣服,就是说穿儒士服,女扮男装。傅振羽倒是没多大意见,只是傅振羽一直让她过去,这小子一定打着什么歪主意。开书院是正事,傅山长也没意见。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和冉兄提一嘴,若是可以,就这么定了吧。”
冉氏族学在冉氏长房的前院,并不在这冉九爷这宅子里。
说话间,丫鬟传话:“九爷请傅老爷去用饭。”
冉、傅两家人正式见面。
冉九爷并九太太王氏,领着三子两女,齐全地正等着傅家人。
冉九爷的长女已出嫁,下剩的孩子都比傅振羽小。长子只比傅振羽小一岁,如今在这的两个女儿,皆是庶出。傅振羽在父母的介绍下,笑盈盈地和所有人打着招呼。不过分热络,也没有对谁表现出疏离。王氏便拉着傅振羽的手,赞了又赞。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