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除夕夜。
守岁从吃年夜饭开始,这顿年夜饭要慢慢地吃,从掌灯时分入席,有的人家一直要吃到深夜。
在这"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晚上,林府家人团圆,欢聚一堂。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茶点瓜果放满一桌。各种珍馐琳琅满目,中间还放了一盆火锅。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谈着,吃着。
到了子夜,众人尝过饺子后,看见老夫人已满脸疲惫,才散了,各自回房歇息。
林知善由祝妈妈、木樨、东篱陪着慢慢回到菡萏院。
拿出红包发给众人,挥手叫众人下去歇息。
她也躺在雕花床上准备睡觉。
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紫烟萝的帐顶,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想着刚才父亲与祖母闲聊时说的话,原来,他两个月前就已离京了吗?
怪不得最近一直没有他任何消息。
两个月,到底有什么事?要去这么久?这么冷的天,就连回京过年都不行吗?
他似乎是个特别忙的人,从认识他起,他好像一直都在为公事奔波忙碌。以后谁作了他的妻子,想必也是聚少离多,极为辛苦的吧!
她的胸口又闷了起来,她轻轻按了按。轻启樱唇,念出一道席慕容的诗:
我,是一朵盛开的夏荷,
多希望,你能看见现在的我。
风霜还不曾来侵蚀,
秋雨还未滴落。
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远去,
我已亭亭,不忧,亦不惧。
现在,正是,
最美丽的时刻,
重门却已深锁,
在芬芳的笑靥之后,
谁人知道我莲的心事。
无缘的你啊,
不是来得太早,就是,
太迟……
声音幽幽,叹息轻轻,含着少女无限的心事。仿佛一把重重的铁锤敲在了宋砚的心上。
伫立在寒风中的宋砚,面容冷冽,身姿笔直。手不由攥成了拳头:自己星夜兼程,本想赶在她及笄礼回来,但身上的伤实在太重,宋福宋禄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睡穴,让他休息了一晚才又赶路。
紧赶慢赶终是没赶上她的及笄礼。他按了按自己胸口,那里躺着送她的及笄礼。
好不容易赶在除夕之夜回到京城。顾不上回府向父母请安、顾不上重新包扎伤口、甚至顾不上喝上一口热汤、换换衣服。便来到让他这两月以来魂牵梦萦的院子外。
刚想敲窗便听到她悦耳而伤感的声音。
又是这种似诗非诗的裁体,却总是能道出她的心思,直击他的心脏。
是谁?她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吗?大皇子还是二皇子?
他垂下头,牵出一丝苦笑:像她那样的亭亭之姿、柔美之态,必是喜欢谦谦君子。
怎会看中自己这个浑身杀戮、满手血腥之人!
他又想起树林里她看见黑衣人被杀之时的惊恐神情,想起梅林中她看着他宰杀剌客时苍白的小脸与眼中的厌恶。
他可以浴血奋战、勇往不惧、义无反顾;可以盘弓弯马、算无遗策;可以抽丝剥茧的洞察世事、居高临下。
但,他独独算不到、也掌控不到她的心。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拿出胸中珍贵的匣子,苦笑一声,转身欲走。
只是他脑海中却像闪电一般,掠过了她璀璨的笑脸、梨花般的脸庞、水晶般光彩夺目的眸子。
生生的拽住了他的脚步。
他一想到她以后,会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别人、会对别人那么灿烂的笑、小鸟依人地靠在别人身旁。
他就觉得心痛欲裂起来,他猛地顿着步。
带着义无反顾的表情向窗子下走去。
“笃笃笃!”不轻不重、不紧不慢。
林知善迷迷糊糊地觉得好似宋砚那晚的敲窗声。
她不觉笑自己的痴傻。
“笃笃笃”声音再次传来,有了一丝焦急。
不是幻觉。
她猛然坐起身,披上外袍。
欢快地奔向窗口,打开窗户。
剌骨的寒风中、纷飞地雪花下。
宋砚满面疲惫之色、胡须遍脸,却像一尊天神一般瞬间闪亮了她的双目。
她退后一步,紧紧盯着窗外高大的人影“快进来!”
声音便颤抖了起来,眼前模糊一片。
宋砚略带着血丝的眸子紧紧锁在她身上,身影一闪便到了屋内。
巨大的阴影便笼罩在林知善的头顶与身上。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打量着他。
满面遍布风霜之色,衣服不像以前那般整洁。乌黑的头发有些散乱。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弹去他身上的雪花。
宋砚几近贪婪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儿。
桔色的灯光把林知善洁白无暇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象春天新生的梨花瓣,粉嫩粉嫩的、淡淡的。
她怎么可以长得这么漂亮!
细致的象春风中轻颤的花儿一般。
见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踮着脚尖,伸出白玉般的小手为自己弹身上的雪花。
他心里就觉得酸胀起来,喜悦之情就快冲破自己的胸膛。
他轻轻地却坚决地握住了那只小手
略带寒意却瞬间变得灼热的手掌,宽厚修长,略有茧子。包裹着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蜜色映着玉色,出奇的贴合。那么温暖、安全,让她心安。
林知善便抬头朝宋砚露出一个欢欣地笑容。
宋砚含笑望着林知善。眼里有不容置疑的温柔,两人心里以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