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幸好苏墨白气急那几个字没有脱口而出,不然今天这场风波是停歇不掉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东土的公子,他们受限于父辈给予的压力,必须要尊敬苏墨白。比如一向与东土敌对的卫国公子、月州季国的公子,他们先天就厌恶东土这个诸侯国,加上苏墨白“义子”的这个身份,令他们极度不舒服。在他们看来与自己对等的只有姜云烈唯一的儿子姜始,有这个资格与他们同窗,其余人都是鼠辈。
不过好在这是东土的鸿都门学,如果要是在别处,吕正蒙曾经的遭遇无疑会发生在苏墨白身上。
就在雅居中气氛凝结下来的时候,轻轻一声咳嗽打破了宁静。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干瘦老头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别看他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倒,可眼中那股摄人的光不能令人忽视,他进来之后扫视雅居一圈,把每个人的面貌尽收眼底。这是个非比寻常的人,他停留在每个人身上的目光极短,只有须臾的瞬间,可每个人被他看过的人身上都寒毛倒竖,仿佛从内到外都被看透了。
“我来迟了,我那匹白马贪嘴了东土肥沃的草料,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把那畜生从马厩中拉出来,让各位见笑了。”出人意料的,不同于他面容的古怪,这位教习的声音听起来倒是蛮舒服的。
教习笑了笑,“我是公孙龙,昨日初到东土,前来讲经授课,诸位都是少有的才俊,昨日我夜不能寐,希望早早见到各位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吕正蒙撇了撇嘴,心想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就看了一眼,就把在座这些人的风采看出来了?
他四下环顾了一眼,发现有不少人都对这个新来的教习观感不佳,看起来是与他持有同样观点,厌恶这位教习昨日在城门前的诡辩。当然有没有对那一位受罚的将士心怀不忿尚且不论,其中脸上已经露出不悦之色的是景国的公子高明。
诸位公子中,就他的反应最为明显,其余众人眼中玩味、无视、兴奋皆有。
“看来诸位公子都听说了鄙人的名号,令在下诚惶诚恐。”公孙龙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诸位,白马是马吗?”
学子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谁也没有贸然开口作答。他们都是消息灵通之人,昨日这位先生在城门前的“白马非马”说都有所耳闻,谁也不愿意与他辩论。
“既然无人作答,老朽可要提问了。”公孙龙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本来他的眼睛就小,这样只能看到他眼中浑浊的光。
他在前方踱步,来回扫视众人,“听闻鸿都门学中的春试结束,寒州吕氏的公子夺得头筹,不如请他来作答。”
公孙胜目光透过层层障碍,直接锁定了后方的吕正蒙,其余的人大多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这个倒霉蛋。
少年一惊,他不明白公孙胜是怎样认出自己的,虽说在春试放榜之后他在长陵城内小有名气,可大多人只是闻其名不知其人,被这个外来人一眼认出,令他无比惊讶。
固然心存疑惑,他还是起身行了一礼,“公孙先生,学生是吕正蒙。”
这个佝偻的老人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眸子爆射出一股精光来,“好,果然是英雄少年。”
“学生有一惑,还请先生示下。”吕正蒙轻声说。
公孙胜捋着颚下胡须,满脸自信,“吕公子是不是想问老朽,为何素未谋面,一眼认出了你?”
吕正蒙心中一惊,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极度不适,十分想要移开那道目光。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允,他只能恭敬地回道,“先生所言极是。”
公孙胜仰头笑了三声,“哈哈哈,吕公子是个有趣的人,鄙人腹中不仅有经天纬地之学问,更精通相人之术,可以凭一个人的面貌,看出他的吉凶。吕公子浑身上下被蓝色之气包围,其中还有一缕极淡的金光,正中天魁,隶属北斗,乃是文曲之高照。我虽然与你素未平生,可一眼就能凭借你的气运辨出你的身份来。”银锁金铃记gl
他从前方走了下来,在席间穿梭,笑意盈盈,“我知道让大家接受这个理念有些困难,可世上的学问本来就是从无到有,从新到旧,诸位以前没有听过不要紧,可听过却一昧的否定与抗拒则是不可取,学到新的学问,不就是来到鸿都门学十分有必要的事情吗?”
学子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公孙龙走到吕正蒙身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这个仍在埋头苦思的少年坐下,用一种亲切地口吻说道,“如何?”
“先生所言……所言……”吕正蒙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吕正蒙仍是抗拒,公孙龙也不强迫,而是对所有人说道,“诸位还有没有对老朽所言感到疑问的?在下可以一一解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想要拜老朽为师的,可在今日傍晚下学后去北街的‘怀柳居’,老朽在那里摆下酒宴,等待诸位的到来。”
众人见公孙龙的授课已经结束,纷纷提问起来,他们看得出这位先生只是把自己所学的冰山一角展示出来,如果想要懂得更高深的学问,恐怕真的拜入门下。
一时间沉寂的雅居中又热络起来。
与此同时,离鸿都门学三条街外的一个小铺子中,大祭酒孙且、无名氏、张初等老少共聚一堂。
大祭酒孙且端坐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