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几人纵马回到阵前。
下马的瞬间,阿史那一个踉跄从马蹬上跌落,直直地躺在尘土中。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这是后遗症,即使他被蛮神降下赐福,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代价就是事后无比的虚弱。
“混账!你对三王子做了什么!”巴扎、巴颜两兄弟连忙把他搀扶起来,一人探得他鼻息尚存,另一人则抽出腰刀指着吕正蒙。
“放肆!”苏墨白柳眉倒竖,“在诸位大人面前也敢动刀兵,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东土的礼官哭丧着脸,他跟在卫曲与蛮族礼官的后面,想杀了吕正蒙的心都有。不过当他怒目以待的时候,被更狠的目光瞪了回去,是苏墨白。他哪里敢开罪这位公子,慌忙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巴扎也在弟弟的劝说下满脸不愿地收回刀锋。
“真奇怪,这些人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干什么?”吕正蒙自言自语,“又不是我把他打成这样的。”
温城拽了拽他的袖子,哭笑不得,“阿史那是跟你打完才成这个样子的,他们自然怀疑你是不是伤了这位娇贵的蛮族王子。”
吕正蒙“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是他愚钝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转眼他又低声道,“我可手下留情了,不然这个蛮子早被我……我又不是像叶关那样的人,愿意在背后耍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可还是被不少人听见了。尤其是叶关,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家伙碎尸万段。本来他还对吕正蒙打赢这个蛮子给他们挣了个脸面而感到兴奋,甚至破天荒地对这个平日看不起的家伙有些关心——虽然吕正蒙是站着的,可他的伤势要比阿史那看上去要重很多,到现在伤口还在流血。
“妈的,今天先饶过这个小子。”叶关倒也没有发作。
他身后的傅慢与石坚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心想这么多年,叶关这个他们弟弟一样的孩子终于成长了,要是换在几年前,绝对现在叫嚣着冲过去,让吕正蒙把话说明白。
当然……他们不得不承认,叶关的确愿意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咳咳……”卫曲的咳嗽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今日吕正蒙与阿史那王子的比拼算是……”
他口中的“平局”两字尚未说出口,就被蛮族礼官打断了,他极有礼貌地鞠了一躬,“将军,抱歉,是我们输了。阿史那王子已经脱力,我们蛮族不是输不起,对于强者,我们向来都是尊重的。”
卫曲淡淡地笑,“既然是这样,我也不苛求了,请大人带阿史那王子去下面好生歇息吧。”
蛮族官员在东土礼官的陪同下急匆匆地走了,随行的是所有蛮族少年,其中包含巴扎与巴颜,这一对兄弟毫不掩饰敌意,临了回头死死瞪了吕正蒙一眼。
彼时吕正蒙正在接受医官的诊治,他用酒水洗净吕正蒙的伤口,把透气的细布一层层地裹了上去,当时觉得无所谓,可被酒水一激,五官都扭曲在一块,自然没有看到那对兄弟的怒目。
“如何?”卫曲走了过来。
“无大碍,只是皮外伤。”医官已经不止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他被苏墨白与温城的多次询问已经弄得心烦意乱。
吕正蒙摇晃着起身行礼,被嘴角含着笑的将军按着他的肩膀推了回去,只听见他低声说,“作为个人,我要称赞你,你替北原挣了脸面;作为东土将军,我要斥责你,要是阿史那出了一点闪失,可就不是这样轻松解决的了。尤其这个麻烦还是你自己惹的。”
少年只是傻笑,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好了,”卫曲声音嘹亮,环顾四周,“前戏已经过去,现在哪位俊才想要领兵破八方金锁阵啊?”
吕正蒙刚想起身,可话刚到嘴边就被苏墨白瞪了回去,他摇摇头,示意现在不是好时机,让他稍安勿躁。的确,现在三人体力都已吃紧,继续下去反而得不偿失,何况他手臂现在还疼得厉害,只好暂时作罢。尸国传说
吕正蒙感觉一向崭新的大门正在打开,那是他从未听过的世界。
“你看,阵中共有八个通道,看起来都可以通向阵中旗楼。可我告诉你,那八个当中有五个是陷阱,一旦陷入,连脱身都做不到。”苏墨白的声音仅能让吕正蒙与温城听到,“我学了数年,才算知晓一点皮毛,这个破阵方法还是古书上记载的,我自己至今没有推算出来。”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吕正蒙本来以为自己也算饱读兵书,毕竟他可以做到过目不忘,可无论是哪一本古籍,对于奇门遁甲都无记载。
一直沉默的温城咳了一声,吞吞吐吐的,“其实……奇门遁甲之术我也只是听过,兵家所有的阵法都有其表现。越是精妙的战阵,越契合五行八卦,这座战阵虽然简陋,可内有玄机。你想本来一万人才能有的布局,被简化到一千人还能使用,不是神乎其神是什么?”
“卫将军,不愧是北原儒将,盛名之下无虚士。”温城心服口服。
吕正蒙沉默下来,原来只有他自己是井底之蛙,像他的两位朋友都是诸侯国的公子,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东西对他们来说是秘密。
现在他又觉得有些讽刺了,在鸿都门学四年,他以为渐渐跟上了两位朋友的脚步,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如果他还只是中北城的一个小孩子,恐怕这辈子都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