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低语道:“年轻真好!”
许若瞳的注意力被那对情侣吸引,听楚寒如此一说,并未立即回应。隔了两秒,才道:“你这样说,仿佛你有多老似的。”
楚寒苦笑了一下,回道:“心若老了,身体年轻也是枉然。”
许若瞳的注意力,这才全部转至了楚寒的身上。
“你怎么会这么说?怎么就会年纪轻轻,就心老了呢?”
楚寒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只手将正好垂在他眼前的一缕柳条,轻轻地拂开。
“你或许多少知道一点,我出生在一个令大多数人都倍感艳羡的家族中。我自己也觉得,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总好过出生在贫穷之家。别人努力一生都未必可以获得的东西,我却天生就拥有。要说我还不知足,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些。”
顿了顿,他的声音又更低了些,缓而沉地道:“只是,我是真的不开心。”
许若瞳并非对世事全无所知,她立刻明白了楚寒想说的。“是家族争斗和利益争斗,让你觉得累,是吗?”
楚寒点了点头,但他没再继续说那些争斗的具体之事,却转头看向了许若瞳。
“我说句话,你别怪我矫情。我其实很羡慕你!”
许若瞳吃了一惊。
稍顿,她脸色不怎么好地笑了一下,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如果都值得你羡慕,那我真觉得这个世界就太荒谬了。”
楚寒对许若瞳的回复,倒是并不感到意外。
“我理解你为什么这样说。我说羡慕你,是羡慕一年前的你。你有单纯疼爱你的父母,他们对你并不会做过多的要求,就只希望你幸福和快乐。这样的童年,是我所没有的。”
许若瞳对此,倒深以为然。
她的确有很幸福的童年。她的家虽不像楚寒那样大富大贵,但她从小就家境殷实富裕。
她有着慈爱无比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几乎不给她任何压力,却也不会过份娇纵她,只希望她能一生长久地幸福和快乐。
她拥有几近完美的生命中的前19年。只是那幸福的19年,使她现在的状况更显不幸。就仿佛那19年,已提前耗尽了她一生的好运。
昏暗的光线之中,楚寒看着许若瞳的目光,又深了几许,声音低沉而温柔地道:“现在的你,我并不羡慕,我只感到佩服。”
许若瞳被楚寒这话,振呆了。
佩服?她有什么可佩服的?
她只觉得现在的她,活得好可耻、好卑微。
“我若是你,我很可能做不到像你现在这么勇敢。一个这么柔弱的女人,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还不肯放弃植物人父亲。”
许若瞳苦笑了一下,原来是佩服她这个。
“这有什么可值得佩服的。他是我爸爸,他养了我十九年,他把一个父亲能有的爱,全部都给了我,现在他不能动了,我怎么可以不管他?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许若瞳的目光,转向了月光之下的湖面,又道:“而且,我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最亲的人了。爸爸在,我的家就在。爸爸若是不在了,我就没有家了。”
“家”,好简单的一个字。可是这个字,就是她心的归宿。
有爸爸在,她就有希望、有归宿。
所以,不管多难,她都要咬牙坚持住。坚持到爸爸醒来,坚持到爸爸再微笑着喊她一声“瞳瞳,爸爸的乖宝贝!”
听着许若瞳平静地说着这些话,楚寒的心中却掀起了狂猛的浪潮。
亲养子孝,兄友弟恭,的确是应该的,可是,在这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的现实世界,又有几人能真的持守住那心中应有的那份纯正亲情?
若是他的家人也能如此,他多年来,又何来那些隐痛?
月光下,许若瞳那双微有氤氲的眼,闪着一丝迷人的光彩。
她身上的粉绿色连衣裙在月光下,仿佛荷塘里的荷叶,全是清新的味道,嗅一下,是一股特别的馨香。
楚寒定定地望着她,痴了一般。
学校的这片湖很小,说是湖,其实只是一个面积稍大些的水塘,塘里种了些睡莲。
现在是仲夏时节,正是睡莲的花期。白色的、淡粉色的、红粉色的,有全开的,也有半开的,还有一些只是花骨朵。夜风一吹,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许若瞳看着那些睡莲,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时,爸爸在家里的院子里,弄了好几口大缸专门种睡莲。每到夏季睡莲的花期,若是爸爸没有应酬,全家人吃完了晚饭,就会坐在院子里赏花品茶。
楚寒看到了许若瞳眼中突然而起的温柔和一丝笑意,温柔地问她。
“想家了,是吗?”
许若瞳立刻就从回忆中,转回到了现实里,呆了一呆,才回道:“啊,是呀。”
她抹了一下眼角,将些许的湿意,拭去了。没再看那些睡莲,继续沿着湖边的小径,向前慢慢地走去。
楚寒有些后悔打断了许若瞳的美好回忆,低声地道:“对不起,我不该打断你。”
许若瞳笑了笑,道:“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啊。”
楚寒扭头看她。
他觉得生活将面前这如莲一般高洁的女孩,逼得过早地成熟了。但这却也让他对她除了爱意,又更多了几许掺着心痛的疼惜。
两人一直沿着小径慢慢地走,楚寒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