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江童本不该这么晚去打扰邻居,但她实在忍不住了,她这个人,一旦意识到自己必须去做某件事,就一刻也等不了。
门开得比她料想得快,倾城面色沉静,看起来十分清醒,显然还没睡觉。
江童心事重重,道:“倾兄,有件事我......”她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眼前所见惊得不要不要的。
厅里,一张大敞椅上,竟然坐着柳宪尧!正正常常、整整齐齐的清瘦少年,数月里不知被倾城藏在哪里的柳三公子!
此时的柳宪尧,看起来依然呆楞,但给人感觉已不是完全的一具空壳了!不过他的手脚依然扣着锁链。
江童呆住,惊吓与惊喜都有,她道:“你......真的治好他了?!”
倾城走近,淡淡道:“即将。”
屋内烛火摇曳,椅中少年的绵密睫毛在他瘦削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静谧的阴影。
江童打量着他,道:“他看起来好多了呢!倾兄,你真厉害!太好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倾兄,我都要被你感动了!”
倾城顿了顿,道:“你有何事?”
江童轻轻一叹,“我姐姐的事,半月后的婚礼,我想不通,我不安心!”
倾城没说话,兀自走出了门,停在院中,抬头仰望星空,不知在想什么。
江童追了出去,对他郑重一揖:“倾兄,我拜托你了!麻烦你告诉我柳宪仁到底怎么回事?他是真的变了吗?他会对江凌好吗?会好多久?会不会有其他变数?”
倾城看向她,道:“不知。”
江童心下一沉,心情更加糟糕,她很没礼貌地错开了倾城,闷不吭声地向对门自己屋子走去。
“江童。”
这一声可把江童给震住了,自从和倾城认识以来,他一开始叫自己江小姐,后来便叫自己“你”,或者根本没称呼,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叫自己名字,真是稀奇。
江童以为倾城改变主意,愿意告诉自己关于柳宪仁的事了,激动地立马转了回去闪到他面前,一脸期待道:“倾兄、多谢!”
倾城看着她,道:“我不知。”
江童大失所望,强压怒火道:“柳宪仁他们那些怪事你不想告诉我就罢了!但是我姐姐马上要嫁给他了你懂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你有你在乎的人我也有!!!”极品妖孽修真
这番话当然不是出自江童真实想法,她还在赌气。
她边赶马车边继续道:“我说你这是什么鬼方法?半夜三更让他在大酒河里游一圈儿他就能彻底化解兽性了?到底哪位大师哪本书上教你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红袍散人陪了我五年,我可从没听说过在水里泡泡就能化解兽性的。”
......
“还有啊,你就不能弄个澡盆子里面装水让他泡泡吗?大酒河里泡?宪尧会游泳吗?你给他解开镣铐真不会出问题吗?他淹死了怎么办?”
……
“对了,你会不会游泳啊?到时候他万一沉下去你救不救得了啊?我可告诉你啊,这个时间,大酒河那里肯定是没人的,溺水了都喊不到人来救的!”
江童本打算继续吓唬他,岂料车厢里传来倾城的清淡回应,“不解,需自然河水,你可救。”
江童迅速拓展字词心中译出:他不解除镣铐,柳宪尧最后一点儿兽性的去除需要在自然河水里浸泡,出了问题你江童可以救他。
她忽而一愣,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能救他?”
倾城道:“你救过。”
江童回忆着,她曾经的确在大酒河里救过一个小孩子,也不知倾城是怎么知道的,她又道:“那是小孩子,柳宪尧这么重,手脚上还有铁镣铐,我只怕救不上来。”
倾城道:“他不会。”
江童无奈一叹,“不会什么啊?不会溺水?手脚都扣着锁链他怎么游啊?大酒河哪怕靠边的水位都不浅的!还有你这个人说话就不能说完整吗?一字千金舍不得说吗?你现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凡夫俗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人,所以用不着如此言简意赅装高深,明白吗?”
倾城:“没有。”
江童:“你是说你没有装?好,好好,希望你保持住,你一定要保持住现在这个状态,哪天你端不住了,我一定会嘲笑你的!”
......
马车奔到大酒河边,果是一片深夜寂寂,他们把柳宪尧扶下了车,二人松手后,柳宪尧便拖着手脚铁链,叮叮当当地走近河沿。
江童有点紧张,道:“我不记得宪尧会游泳,你有把握吗?”
倾城微微点头。
“扑通”一声,柳宪尧跳下了大酒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