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抱着火炉和炭火进来看见床边没了高翀身影,只有两双鞋子透露出主人的踪迹,只看了一眼立刻低下头生火。少爷一向宠爱云华,而这些年云华逐渐取代了她的位置,少爷因为她冷便愿意为她取暖,足可见少爷平日有多偏爱她。
她原以为这辈子养大了少爷,少爷是个有出息的,以后她也能沾点光,所以每日细心照顾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指望着将来少爷能看在她过去几十年的情分上给她养老送终,可一个云华彻底代替了她的位置。
向城那次少爷执意去救她,再加上回了高府后云华慢慢接替了她伺候少爷的活计,她心中不满自然也对云华很冷淡,这次云华被大夫人发难她十分高兴,看见少爷回来知道他不见云华肯定会找,于是撒了一个小谎,但没想到那么快就被识破了。
她退出去,关上房门,重重叹气,希望少爷能饶过她这一回。齐嬷嬷走后,床里的人动了一下。云华被冷醒,使劲往高翀怀里钻。温暖的感觉舒适怡人,没一会儿又让人昏昏欲睡。
待高竹将药熬好,云华已经睡熟了。高翀起身开门取药回来,他刚刚探了她的额头,已经发烧了,药的温度刚刚好,他赶紧给她喂药。临走前伸手试了试被窝的温度,确定温暖才放心离开。
“去给母亲请安”。他的脸如同带着风霜,高竹不敢言语,默默跟在他身后。高翀回来时已经傍晚,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外面湿冷,冰冷的空气让人吸进鼻腔只觉得通体清凉。
“夫人,少爷过来请安了”。李姑姑进来通传,大夫人坐直的身子又松懈下去,
“哼,是过来给那贱婢讨公道的吧,让他进来”,回来的时候不请安,直接就带人走了,这会儿想着过来请安了?
“母亲,孩儿给您请安了”,高翀进门,身上还带着外头染的寒冷。大夫人看见他这副冰冷样子心中更加不满,平日里他处事谨慎妥当,唯独因为云华忘了往日遵守的礼仪规矩,她就不明白了,那云华哪里好了,值得他这般。
“你现在大了,也越发不将母亲放在眼里了”。室内安静,高翀仍旧站在客厅中央板着脸色。母子二人僵持,大夫人越加头疼。
“孩儿知道母亲因为儿子对云华心存不满,但是云华没有做错任何事,还请母亲不要为难她”。他不可能时刻带着云华,若是母亲像今天这样经常为难她,那他只能将人带到外面去了,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总好过留在府里任母亲磋磨,可万不得已他不会这样。
“希望母亲体谅孩儿,不要再为难云华了”。
“在你眼中母亲就是这等小气之人?云华是因为犯了错母亲才罚的她,你不问清缘由就责怪我为难她是什么道理”,怀胎十月,辛苦养大的儿子最后为了一个低贱婢女来和母亲对峙,实在不可理喻。
高翀绷直嘴角,对大夫人没头没脑的话十分烦躁。明明就是母亲借故发挥,早上那么大的雨,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问过了,当时只叫了云华一个人过来搬花移草,而且不过是打碎了一个花盆,哪能让她一直跪在雨中,要不是他回来,恐怕她这会儿还在这里跪着。
“母亲知道我的性子,云华是儿子毕生所爱,原本我以为只要时间久了母亲就会体谅儿子慢慢接受云华,但是现在看来是儿子多虑了”。
“你是在责怪我?”,大夫人拍桌而起,实在不敢想像自己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贱婢忤逆自己。“这么多年你的诗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书上就是这样教你和母亲说话的?”,大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停,然而高翀似不在意,依旧冷漠。
“孩儿没有忤逆母亲的意思,只是希望母亲能放下成见,好好看一看云华。您一开始就以有色眼光看她又怎么知道她的为人,母亲,咱们高家如今已经起复,就算儿子不娶高门女,高家也能继续风光”。
“谁不愿意锦上添花,唯有贵女从小熟悉礼仪规矩,大方得体才能与你相配,你执着云华岂不是自掉身份?娘也是为了你好,你以后自然会明白”。高夫人良苦用心,她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和万小姐相比云华连泥都不是,又怎么配沾染她风光齐月的儿子。
高翀实在不赞同她们这些盲目门当户对的想法。在他看来只要两人心意相通,彼此谦让宽容,未来的日子才能平静幸福。至于母亲所属意的万小姐生来娇贵,宫里有宸妃,宫外有万家,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格强硬挑剔,与他实在处不来,但母亲只看中她的教养家世,全然不考虑他的喜好。
“万小姐过惯了奢靡的生活,身上的一个簪子都价值百两,更别说她的衣裙首饰了。儿子不喜欢华贵,素来只爱清淡,与万小姐实在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除此之外,万浮尔从小到大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习惯人人都捧着她,儿子脾气刚直,实在不会处处迁就他人,所以我和万小姐并不合适,母亲您也别在儿子和万小姐之间牵线搭桥了”。
高夫人皱起眉头,这万小姐在她眼中是千般好,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这样了,都怪云华那个狐狸精将翀儿带得好坏不分,他难道眼睛有毛病了不成?
“胡说八道,人家是娇养出来的人,这京城的女儿家哪个不是这般养出来的,只有乡下的儿女才从小摸爬滚打,粗生烂养”。
高翀为高夫人的谬论烦躁,想起还卧病在床的云华心中疼惜。“母亲,谁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