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知的目光定格在那人手中把玩的玉佩上,久久不曾移开。
得了她的玉佩,又让道姑出面,将玉佩拿走,如此几番,到头来,那玉佩还是在他的手上。
堂堂一个神医,不在墨香坊待着治病救人,几次三番的陪着她演戏。
捉弄于她,真的那么有趣吗?
青颜瞥着沈梦知的脸色,蓦地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玉佩举高了几分,来回晃动。
打趣儿的问,“沈姑娘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玉佩有那么好看?”
偏是凑巧,系玉佩的那根七彩丝线就在这个时候断了,玉佩直往下坠落。
青颜蓦地坐起,连考虑都没有,一把将玉佩抓在了手里。
玉佩是救下了,却发现,本在手里握着的丝线被扔到了软榻一旁。
距离沈梦知的桃红色绣鞋,不过一步之遥……
沈梦知弯腰,将脚边的丝线捡起,看着青颜说,“还请神医高抬贵手,让阿兄回去府中。”
面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语气也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偏是这样的沈梦知,最让人不敢招惹。
因为沈梦知的这一句话,让整间屋子的气氛都变得沉重起来。
道姑见势头不对,率先站起身来,朝屏障外边走去。
青颜说,“她叫初晴,是我的贴身婢女。”
沈梦知轻笑,“到底是神医身边的人,每个人都是神通广大,连名字也这般诗情画意。”
青颜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啪的将玉佩放到小杌上。
“沈姑娘有什么好生气的,看沈姑娘淡然的样子,不是早就猜到了道姑同我是一伙的吗?既然早就知道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同我置气?”
沈梦知回答,“神医多虑了……”
“多虑了?”青颜噌的从软榻上起身,一步迈到了沈梦知的旁边,似笑非笑的扯着嘴角,问,“沈姑娘上次来这屋子,走到了屏障跟前又生生止步,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掉以轻心,以为你不会过来吗?还是说……沈姑娘当时觉得,同梦合南打赌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不适合同我撕破脸皮,所以强迫自己同我演戏?”
沈梦知还是说,“神医多虑了。”
多虑的事情么,不是说她完完全全不知情。
青颜和道姑事一伙的,她早就猜到了,有了梦合南对着软轿嘶吼的那几句话,她根本就是确定了。
她说的多虑,是——“我同神医一不是亲人,二不是朋友,怎会白白花费力气同神医置气?神医无聊,我却没空。”
青颜嘴角挤出来的那抹冷笑彻底僵硬。
平日的口若悬河,在沈梦知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他冷着声音道,“沈梦知,我可是救了你!”
“救了我?”沈梦知好笑的笑了起来,“教唆梦合南杀人的是神医,让梦合南同我打赌,将我戏耍得团团转的也是神医,神医只记得最后救了我的命,怎地忘了谁是罪魁祸首?”
青颜抿抿薄唇,有些无言以对。
想了想,不甘示弱的回答,“那我总救了你的父亲!”
沈梦知立即对着青颜客客气气的一拜,“神医救了父亲,沈府上下都感激不尽。但是说句忘恩负义的话,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神医救父亲,也不是白白去救的。”
扫一眼小杌上的玉佩,沈梦知释然的笑笑,“看见神医如此喜欢这块玉佩,都到了寸步不离身的地步,我便放心了。”
青颜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没办法,他想说的,都被沈梦知先说了。
本来想说沈梦知忘恩负义,他治好了她的父亲,她翻脸就不认人了。
沈梦知想也不想,自己先认了。
想说他们之间还有一块玉佩的缘分。
沈梦知直截了当的表明,她同玉佩不再有关系,那玉佩不过是给他出诊的费用罢了。
沈梦知不仅头脑清醒,还拎得清。
孰是孰非,孰轻孰重,拎得很清……
沈梦知笑呵呵的跟青颜告辞,见青颜没反应,兀自转身离开。
走到屏障旁边,听青颜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该不会,真的是猜的吧?”
沈梦知回头,双眸直勾勾的盯着青颜的眼睛。
她下意识觉得青颜是出言逗弄她,但看青颜的双眼,不解又好奇,似是真的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
反正以后也不会来往了,告诉他,让他想办法做了遮掩,不被其他人察觉,就当是谢谢他愿意为父亲治病,报答了这份恩情……
“神医喜欢用的那味香,味道虽轻虽淡,但用料之精,用量之讲究,绝非是旁人用得起的,在市集中未曾有人售卖此香,连味道相似者都不曾有,可见是神医专用。既然只有一人在用,香在哪儿,神医自然在哪儿。”
之前她也没注意,还是那次去墨香坊,抱着香炉闻了一回之后才记清楚了那股香味儿。
她没说假话,知道青颜在屋中,就是因为闻到了这味香。
要说她为什么走到了屏障跟前又转身离开?
就像青颜说的那样,梦合南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愿意配合青颜将戏演下去。
既然青颜愿意帮她的忙,为她想了办法去对付梦合南,她何必拆了青颜的台?
只要好好儿的配合青颜,不过是逢场作戏,装傻充愣,却是真的可以将梦合南置于死地。
这样便宜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竟是这样。”青颜恍然大悟。
恍然大悟的同时,面上还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