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一怔,夹着水饺的筷子顿时也停滞在了空中,他表情彷佛没有任何变化,继续夹入口中,嚼碎吃下,缓缓说道:“你好像能知道我心中的感觉一般,真是奇怪……”
秦琬琬心里蓦然微微一紧,却见他面色上泛出无奈的笑容,也许并不知道她有特异的能力,方才放下心来,“……我们自进这酆都城时,已经被盯上了。鬼界中有能力抓住风影五人,又会相约在鬼界内的也只有阎罗王。据林成所述可知,他的目标主要是针对打破鬼界和谐的我们二人。所以顾玉清他们五人暂时不会有危险,我们要好好筹划一下。”
“阎罗王功力如何?”秦琬琬皱眉问道。
“在鬼界,他除了对地藏王菩萨略敬三分,其余不作第二人选。阎罗王作为鬼仙之首,其功力深不可测,但是没有谁见过他真实的底细,因为他有一大批玄功非凡的部下。凡有作乱犯上或入侵者,无不被他的部下驱散魂魄,万劫不复。以我们俩人,根本不必与他们硬碰硬,所以斗智为上,斗力为下。”
“如何斗智?”
“此事的曲折,理本在我方。麻烦处,无非是鬼卒和鬼魂伤亡太多,还有恶鬼对人间的危害。这还可辩驳,我只怕阎罗王心存偏颇,或是觊觎宝物。若真如此,我们也只有兵行险招。”林觉沉着脸冷静地说道。
秦琬琬表情虽然仍是冷漠,却也不禁出现了一丝羞愧,毕竟那晚顾玉清三人所杀鬼魂有限,近一半的鬼都是被她给吃掉的,无论如何她也推诿不了罪责。此时听到林觉还有办法,忍不住问道:“是什么办法?”
林觉微微一笑,道:“鬼界里,阎罗王忌惮者,无非地藏王菩萨一人而已。传说地藏王菩萨昔年曾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所以尽管他功德无量,现在仍只屈居菩萨。要救他们,取回宝物,还得靠地藏王菩萨。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忙,我们便有很大把握能够成功。”
秦琬琬疑惑地看向林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轻轻点了点头。却见林觉拿出一个褐色小布袋,打开绳扎的袋口,从中拿出一把连鞘小剑,递给自己。她作劲欲拔出,赫然发现无论使多大的力气也不能动它分毫……
鬼界内,阿三紧紧拉住林觉的手,从林觉手上传递过来的热量,他才能确定自己并不孤单。尽管他小小年纪经历的事情远不是同龄小孩所能比拟,但还是感到由衷的冷,彻骨的冷!
黑气便在身边飘着,四处阴森森地望不到尽头,偶尔可见几株枯树张着光秃秃的枝梢,其上栖息一群群乌鸦,“呀呀……”地叫着,鬼气逼人。他们已走在通往阴间的黄泉路上。
少顷,前方赫然出现一座鬼门关,以白骨搭成,匾额大字犹在渗丝丝黑血,左右各站一名黑服鬼卒,面形怪异,一长牛角,一作马面,似乎已等候林觉多时,同时凄厉地叫道:“牛头马面,恭候二位!”
他们身居阴间要职,竟特意在鬼门关前等待,足见阎王对林觉和秦琬琬的重视。林觉见二鬼表情肃然,毫无敌对或友善的意思,当下也只摆了摆手,拉着阿三朝里走去。
一踏入鬼门关,眼前情景又是一变。只见一桥又窄又险地跨越忘川,其水皆血,腥臭难闻。这便是奈何桥了,桥对侧犹见望乡台,边上依稀可见一老妇人,手拿一瓢,舀着什么,想必她就是孟婆,而瓢和碗里的无疑则是孟婆汤。
林觉渐渐走近,踏上奈何桥,由于桥窄难容二人同行,林觉走在前头,以防有变。此时俯看忘川,肢体漂泊,血泡不断冒出,偶尔探出一两个残缺的脑袋,眼白眨巴几下,即使林觉艺高人胆大,也不由心生寒栗,更别说小阿三了。
急急地过了奈何桥,孟婆慈祥的声音传入耳侧:“孩子,累了过来喝碗汤吧。”
阿三躲入林觉身后,他小时听得最多的便是孟婆,对于这位鬼仙既是敬畏又是好奇,不禁偷偷地打量起来。忽听林觉长长一声叹道:“知道了何妨,忘了又何妨,寻寻觅觅,何处才是归乡?”
“年轻人,你年纪不大,为何会有此感叹?”
林觉道:“婆婆,望乡台便在你的身旁,你每天守着它,可会去看看你在世时的房屋、家乡?”
“哎。”孟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面对朝夕相伴的望乡台,脸露悲悯,那曾经的悲欢喜乐会否在她日复一日的卖汤时也偶尔停留心头?“日子久了,家乡变了,老屋也被拆了,曾经的家已不再是家,曾经的感受也随风散了。”
略显苍老的声音一下下勾起林觉心底深处的思绪,他本也有家,可是他也没有家,他的老家不会认同他的存在,但是一切尽如虚幻泡影,一触即碎。良久,林觉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迈开沉重的步子,往里走去,背后隐约闻见那苍老的声音:奈何桥,路途遥,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似乎所有的鬼卒都已被阎王知会调遣,通往阎罗殿长长的甬道上,他们只是手执火把,任由林觉二人进入,不加阻止。除了看林觉时,不免带上一分如临大敌的警惕和戒备,还有一些领头的因林觉身形清癯和阿三年龄尚幼有些轻蔑之意,自然而然会认为对付他们轻而易举,只不知阎王为何如此小心地请他们进来。
一刻工夫,“阎罗殿”三个闪烁萤光的惨淡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林觉忽然感到手中的小手紧了紧,他知道阿三不免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