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界的老地方,九儿已经紧随着姜功的魂魄再一次投入往生石。沙漠中那只黑猫的尸体是她用一块石头变成的。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一切都变成一个谜,一个没有任何生物可以生还的结局。这一世,孟婆熟悉的声音一如以往地在她耳边响起:“余下五命!好自为之吧。”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既然结局已定,那她有什么可怕的呢。这一生,无论是九条命还是十条命,只要还有一命在,那她就跟着他,直到再也跟不下去为止。用尽她的一生,来还她曾经欠下的债,又有何不可呢。
二十年后,梁城内,张屠户家里正传来一阵阵杀猪声。一大清早的,那猪凄厉的喊声响彻整条朱青大街。朱青街头,张屠户家里有人送来几头大肥猪,他正忙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一头头慌不择路的大肥猪依次宰杀,然后把已经断绝气的猪放到屋里的一张大长桌上,用一个大勺子,勺起锅里已经烧开的水,慢慢地浇到那死去的猪身上,接着一把锋利的薄刀子快速地在猪皮上一上一下,瞬间就把猪毛给剃得干干净净。等他把猪毛剃干净后,接下来就是把那光溜溜的猪开膛破肚,里面的内脏哗啦啦地全被弄进一个大桶里面,再用清水反复把那猪再刷几遍,最后砍成一块一块的,放到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车子上面。就这样,那一块又一块的猪肉,被人一车又一车地拉到集市上叫卖起来。
张屠户家里世代是屠夫,从他爷爷的爷爷那代起,就已经是屠夫。家里的必杀技传了五代,如今到了张屠户这里,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的名字叫张狂,他老爹叫他取了一个这么霸道张狂的名字,本来想着取一个这样的大名,可以让他命硬一点,掌杀生命却不会因此折了寿命。张家的男人也许是因为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家中的男人从来都不长寿,最长命的应该就是张狂他爹了,也只是刚好活过四十岁。所以他爹在他出生的那天,就给他求来了这么一个名字:张狂。名字是挺霸气的,可惜,人却不咋地。
据说张狂第一次跟着老爹杀只鸡,都是给吓得尿裤子的。正因为这样,他老爹怕自己家的绝活传到他这代便无人再继承,天天逼着他练刀,才练就了他现在的这一身的刀功。他今年正好二十岁,而他老爹在他十八岁那年已经驾鹤归西去。现在只有他与老娘亲两人相依为命,不对,还有一只猫,一只黑猫。那是一只从小就跟着他一起长大的黑猫。不二妃
张狂喝了一夜的酒,直到天亮时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酒气还没有散去,头更是晕晕乎乎的,本来是想着要拒绝的,可是又见那人确实着急,于是就硬着头皮起了身。他不忍心让睡梦中的娘亲帮忙,就自己把火点着,再把锅里添满水,然后加大柴火,把水给烧沸腾起来。
昨夜的宿醉,让他的头暗暗作痛。蹲着添柴烧水的他站起来时差点就要跌倒在地上,等他勉强站了起来,拉过那头高高壮壮的黄牛,想着把牛的四脚给绑上时,没想到脚下一踉跄,手顺着往下一压,把放在桌上的那把明晃晃的刀给弄掉在了地上。白花花的刀光,把那只早已惊恐不安的黄牛给彻底惹怒了。只见它的头一使力,把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张狂撞到桌子上。正巧他的头一下子撞在了桌子那个尖尖的角上,顿时晕死过去。而在他倒下来的地方,正好就是他煮好的那锅正准备用来杀牛用的开水。
当屋里熟睡的老娘亲听到声响,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张狂一头裁进了那正翻滚着白浪的开水里,人已经软软的没有了动静。他娘亲哭喊着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把他从锅里拉出来。这时,他的脸已经像是一只被蒸熟了的虾。当他娘亲用颤抖得厉害的右手轻轻一碰,那脸皮就已经破开了一块,鲜血从破开的皮里面流了出来。她再把手往他的鼻子下一探,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啊!”一声凄惨的叫声从张狂家里传了出来,把这条街上所有在沉睡中的人都吓了一跳,狗叫声四起。接着又是几声“啊!啊!啊!”的叫声传了出来。当惊慌失措的邻居冲进张狂家时,他娘亲已经晕倒在他的身旁。他家的门已经被撞个稀巴烂,至于张狂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没有人知道当中的原因。
张狂就这样去了。他下葬的那天,那只黑猫一直守在他的坟前,任他娘亲如何叫唤,就是唤不走。再过几天,那只黑猫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说那只猫在林中饿死了,也有人说那只黑猫离开了,更有人说张狂舍不得黑猫,把它给带走了。总之,张狂死后,就没有人再见过那只黑猫。张家就只剩下那个为他哭瞎了双眼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