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神绩带领御林军押解着李贤回到洛阳,向武后复命。武后与中宗李显在一些文臣的陪同下,这几天刚从长安昆明池游赏回来,一路上车马劳顿,格外疲累,是以让丘神绩先将李贤收押在天牢之中,明日早朝之后,再带李贤到上阳宫来见她。
大明宫是处理朝政的地方,武后此时还没那么肆无忌惮,只得让丘神绩私下里带李贤来上阳宫问话。
丘神绩只得领命,暂时将李贤收押,大批御林军出了京城,固然是朝野皆知,但是具体执行什么任务,他们这些久居京师的朝臣,却不得而知。
武后豢养了以丘神绩为首的这些酷吏,平日为武后铲除异己,扫平她的一切绊脚石。行事极为隐秘,许多人往往临死都不知道是被谁所害。
众人虽然猜出多半是武后所为,但就是不敢在朝堂上直斥武后之非,人心难测,背地里稍有议论,也会被检举,祸端旋踵而至。
翌日早朝过后,武则天乘着华丽的凤辇,回到金碧辉煌的上阳宫中,上官婉儿随侍左右。不一会儿,只见丘神绩带领五六名御林军,押着一个头上蒙着黑布头套的人来到上阳宫,武则天连忙屏退左右侍婢与侍卫,独留婉儿在一旁。
丘神绩将这人头套摘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房陵押送进京的李贤太子。李贤见了武则天,神态非常倨傲,丘神绩喝道:“大胆李贤,见了皇帝陛下,为何不跪?”
李贤听了,戟指武后,笑道:“自古从没有妇人做得皇帝,况且如今的天下,是太宗皇帝一手打下来的,哪轮得到你这伪后在此耀武扬威?饶是你现在拥有炙手可热的权势,终究有一日,会被大唐皇室夺回,你等着瞧好了。”
武后知道李贤以堂堂太子之尊,被废为庶人,蛰居房陵多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有些怨怼之言也属正常,听了他这些无礼言语,当下也不恼羞成怒,悻悻的道:“哀家为李唐的江山社稷劳心劳力,所作出的贡献,你们这些人哪里知晓?你说哀家专权误国,可是在哀家的治理下,如今海清河晏,朝野升平,繁花似锦。你平心而论,要是哀家还政于显儿(中宗),他能治理好么?”
李贤听了默然不语,他知道三弟李显自幼便仁慈,长而懦弱,实无经国纬世之才,武后正是见他如此,才将他扶上位,作她掌控朝政的傀儡。
武后见李贤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你原来就是太子,只因你听信谣言,心怀叛逆,密谋造反,查有实证,本来罪该处死,但念你受奸人蛊惑,才免死废黜,流放巴州。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若像哀家认个错,表明悔悟之心,哀家仍旧能恢复你做太子之前的雍王爵位,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李贤本就有治国安邦之才,并没有谋反,之所以受到废黜流放,完全是武后嫉贤妒能,听信妖道明崇俨的片面之词,因此始终心怀愤恨。这会儿,武后要他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只听李贤当下昂首说道:“要杀便杀,要我蒙受不白之冤,苟且偷生,恕难从命。”
武后见他说得如此坚决,而且始终倨傲无比,眼光中一种正义凛然的气魄,摄人心魂。顿起杀机,心道:“此人留着终究是个祸患?”当下对丘神绩说道:“先关起来再说。”
丘神绩重又给李贤带上黑色头套,嘴也被布条塞住,绑着他双手,带他从上阳宫离开,打入天牢。
婉儿如今已是个二八年华,风姿绰约的亭亭少女,华赡瑰丽的诗文,提笔就写,须臾而成,加以明达吏事,为武则天赏识,中宗李显见了她由才人提升为婕妤,自此她便以皇妃的身份,掌管内廷与外朝的政令文告。
平日里,更是与武后形影不离,武后如今已是六十一岁的老妇人,执政三十年来,从未懈怠过,虽然如今精力依然旺盛,但有了婉儿相助,许多事不用亲力亲为,是以有闲暇时,便与婉儿一起,宴请崇文馆文臣,作诗相和。
只见婉儿优雅的福了福,禀道:“皇帝陛下,日前与中宗及群臣游览了昆明池,今夜是否举行赛诗大会,召集群臣宴饮赋诗呢?”
武后道:“哀家也正有此意,你即刻传令下去,命日前游览昆明池的文臣,同到武成殿。同时吩咐下去,准备备宴。到时候群臣诗作写成,还是由你来评定孰优孰劣。”
婉儿寻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没有限制,泛泛而作,很难评出甲乙,这次要刁难下他们,到时候谁高谁低,便很容易区分出来了。”
武后知道婉儿向来鬼点子极多,当下好奇地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刁难他们呢?”
婉儿嘴角微扬,浅浅一笑,说道:“这次不仅给他们限制明确的诗题,而且作诗的韵脚也不能任他们随意选择,而是通过抽签决定,谁抽到哪个韵字,就必须以这个韵,完成诗作。”说着,又低头想了想,嗯唔一声,说道:“诗题就定为‘奉和晦日幸昆明池应制’,皇帝陛下以为如何?”
武后笑道:“就你这丫头刁钻古怪,如此一来,只怕限制多了,难有佳作呢。”
“难是难了些,不过他们都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学士,总不能写不出来,才华卓越者是不畏惧刁难的,越是这样,越能显出他们的本事呢。”婉儿笑道。
“既是这样,哀家也很想知道,究竟谁能经得住考验,拔得头筹?嗯,就准你所奏,立刻去安排吧。”武后说道。
婉儿奉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