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张先生手上拿着史记,滔滔不绝地讲着里头的故事。
“传说那项羽呀,生得是一个虎背熊腰。力拔山兮气盖世,估摸着所谓的倒拔垂杨柳,也基本上就是这样的了呀。”
陈婉婉手上转着笔,听着听着,眼神就转移到了身侧的陈舒身上。
陈舒正一边认真地看着史记,一边认真地听着张先生的讲述。
陈婉婉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张先生讲故事着实是有几分本事的。不对,是讲课着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史记这样无聊的书,陈婉婉从前也看过。里头的词句有些拗口,读多了实在是不那么看得下去。
到了张先生这儿来,倒是能够有几分说书先生的感觉了。
“陈婉婉!”
正当陈婉婉正走神的时候呢,拿着书的夫子已经到了陈婉婉的面前了。蹙眉看了一眼陈婉婉面前空空如也的纸,就喊了陈婉婉一声。
这上课怎么能走神呢?竟然还在转笔?张夫子看着陈婉婉手上毛笔笔端干干净净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干干净净一个字甚至连一点儿墨都没有的纸,就知道了。
这小姑娘,还真的是将他给当成了说书先生了呢。只想着听故事,竟然一点儿连记笔记的意思都没有!
“呀,夫子。”陈婉婉一下子回过神来,就看向了张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就说道:“我走神了,我走神了,是我不好!”
“哼。”张夫子冷哼一声,就问道:“那你说说,我刚刚都讲了什么来着?”
陈婉婉一听,就将张夫子方才讲述的那些,重新娓娓道来。虽然细节上头稍稍有一些的偏差,但是大致竟然几乎都是正确的。
显然…这陈婉婉呀,和从前张夫子见过的那些上课只知道插科打诨不认真听课的人,那是不一样的呀!
这…陈婉婉是插科打诨了,还顺便将课给听了。所谓天赋,便也不过如此了。
“那也要认真记笔记来着!”
张夫子听完了陈婉婉的讲述以后,为了维护三分自己的薄面,还是不免吹毛求疵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话还是你额娘告诉我的,你也该多学习学习知道不?”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这话陈婉婉倒是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了。话糙理不糙,倒是这个道理。
“夫子说的是呀。”陈婉婉忙道:“夫子说得太对了!是我不好,我现在就开始认真记笔记!夫子别生气啦,生气对身体多不好呀。”
“…”
张夫子一时之间,对于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陈婉婉有点儿没办法了。实在是…陈婉婉和一般人家的大家闺秀,实在是也太不一样了一些。
“罢了罢了。”张夫子想了想,就对陈婉婉说道:“既是如此,那你好好学也就是了。莫要再发呆,也莫要影响他人知道吗?”
陈婉婉立即就乖巧地点了点头,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赫然是一副要记笔记的样子。
陈舒在边上看着陈婉婉这样,忍不住就笑了笑。还好,他有认真记笔记。到时候夫子若是一定要追究,他这份笔记借给陈婉婉也没什么。
只是么,陈粼却是十分羡慕陈婉婉的。
若是他的话…那肯定是回答不上来夫子的问题的嘛!
在张先生底下读书学习的日子,便是日复一日地这么持续着的。当然,张夫子除了四书五经以外,还会教导一些关于韬略兵法方面的知识。
韬略兵法这方面的知识,陈婉婉想去就可以去,不想去也可以不去。陈婉婉自己么,那都是看心情才选择去不去的。
毕竟,有的时候院子里的花儿开了,陈婉婉还是很想去院子里摘摘花儿,晒晒太阳,或者是去偷看一下隔壁的那一只蜜糖色的花猫,是不是又胖了。
这样的日子,大约就持续了半年多。
从四月陈舒和陈粼进府,眼下已经到了寒冷的十一月了。
杭州的十一月,其实还是挺冷的。这冬日里裹了一身衣裳在身上,可那冷风却好像还是能够透入衣裳直往一个人的身上蔓延似的。
这种感觉,着实是非常不好受。
晨起的时候,因为夫子教授的课业乃是诗词的范畴。陈婉婉其实挺想要去听一听这些的,毕竟古时候的那些诗人的诗句,有些解读起来还是挺有趣的。
例如,李白就是一个极为鲜明的例子。而且,李白也是陈婉婉非常喜欢的一个诗人。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能够当着皇帝的面儿辞官,还能让高力士这样的第一宦官为自己穿鞋。
这样的人,着实是让人心生仰慕的。
陈婉婉喜欢去上张夫子的诗词课,也是因为喜欢听张夫子讲一些野史。
例如什么,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这首诗的背后,李白究竟想要对杨贵妃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意思。
例如张夫子曾经说,他觉得唐明皇是一个实在是薄情的人。弄得好像自己全天下最喜欢杨贵妃似的,可是大难临头,却将人留在马嵬坡,自个儿跑了。
自古君王薄情,却还偏偏爱给自己树立美好形象,着实是让人不齿。
张夫子义愤填膺地当着陈婉婉三个人的面儿,将这些故事讲完了以后,忽然之间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
“我和你们讲这些,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张夫子想了想,就说道:“这些嘛,都是野史。有些事是不是真的,那我也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