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元央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探入池中的手不知何时被水天祭司拉了出来,所有压抑的感觉也如潮水般褪去得丝毫不剩,好似历经了一个虚幻梦境。元央尚未平复心情,只怔怔抬头望向水天祭司。
水天零垂眸望着眼前女子青稚面容上布着未褪的惊恐之意,眉目之间忽浮了淡淡叹息,只是很快又落了沉寂,只开了口道:“都看到了?”
元央怯怯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往外挪了半步,似是有些害怕那池水般,竟不敢再靠近。
“溟者,昏暗也。”水天零的目光则落在一旁的池水里,“你方才所见幻象,皆为尘世困苦执念所化,生死轮回,也乃天道之常;离恨别苦,也是命运之境。可知我为何让你感受?”
元央抿了抿唇,瞥见水天祭司回过头继续朝自己望来,斟酌着话语道:“是为了要磨练我心智吗?”
水天零闻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目光深得如同那池水般望不透。这般沉默了片刻后,才道:“此池名唤幽溟,望你离开神殿之后,莫要忘记此刻感觉。”
元央对方才的历经思之犹惧,哪里愿意回想这种令人难受的情景,然而口里还是乖巧应了:“我知道了,水天祭司。”
水天零轻轻嗯了声,顿了顿,忽道:“神殿参观完了。”
“啊?”元央闻言一怔,试探道,“这就完了?”
话落,便见水天祭司的视线扫过来,元央只好点头应了:“那现在是要……作甚?去睡觉吗?”
水天零却只是静静地望着元央半晌,在对方略微忐忑的心情中,碧色目光犹如像要望透元央整个人一般。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我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了?”元央一脸疑惑地望着水天祭司不露端倪的神色,“那是要如……何?”
何字的尾音方飘落,元央眼睛突然睁大,只瞥见水天祭司抬了手,指间有光芒一闪而过,随即灵台处的意识便倏地溃散开来,整个人软软地往地面滑去。在被扶住之前,已彻底昏迷过去。
水天零淡淡垂眸扫过怀里闭着眼睛的元央眉间还匿了一抹来不及消褪的不解,随即动了动肩。在方才的行走里已经在水天零肩上打起瞌睡的小泽只觉脚下一滑,从水天零的肩头滚落下来,堪堪着地,耳边已听到清冷话语落下:“你且在神殿等我。”
紧接着,小泽便瞧见黑色衣袂掠过,眨眼间已消失在神殿门口。
殿外夜色暗沉,只有雪光微茫。
而昏睡在水天零怀里的元央面目平和,尚来不及知晓她的生活将随着夜色的褪去发生无法想象的转变。所有的一切,等待她的是难以预料的天翻地覆,以及未卜的红尘滚滚。这些都在时光里安静蛰伏,随着命运轨道的缓缓转动,以另一种无法阻挡的方式来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