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么呆啊……
白术笑了笑,他上前一步,却发现谢梵镜竟后退了一步。
他再度上前,小姑娘再度后退。
如此往复数十次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白术一脸无奈,他索性止住脚步,也呆呆看着谢梵镜、
两人愣愣地对视了很久,终于,谢梵镜的眼神轻轻闪了闪,她迟疑着迈开步子,像一只瑟缩的小猫。
小姑娘绕着白术慢慢打转,不断抬起脑袋,打量着白术。
她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像是形势一个不对,就会随时逃走。
良久,在白术几乎绷不住的时候,谢梵镜终于凑了上前。
“白术……”
她眨了眨眼睛,迟疑开口问道。
“是我啊。”白术无奈笑了笑。
“你的脸?”
在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小姑娘似乎松了口气,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又看看白术,语气有些疑惑。
“等我变回来。”
此刻,青黎宫里的白术楞了楞,他恍然般挑了挑眉,轻声笑了起来。
谢梵镜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年道士伸手一抹,随着灵光变化,他的身形和面容也发生了变化。
雪地里,白衣的小和尚摘下头顶,那个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莲花冠,他双手合十,对谢梵镜轻声微笑。
“这是易象丹的幻术,很厉害的,就算是寻常命藏,也别想看穿它的伪装。易象丹是师门一脉的重宝,我的师父是无怀,他是金刚境的修为,但好像快要突破到命藏了,师父无怀对我很好,他不仅把易象丹给了我,还把自己的道种苦海佛,也给了我,对了,你知道道种的吧,在汾阴城的时候,我还向你问过的……”
摘下莲花冠的小和尚有些喋喋不休,他从一件件事情开始讲起,事无巨细,从汾阴城讲到了青黎宫。
谢梵镜抬头看着白术,听着他讲了龙宫,讲了自己的心法,讲了飞剑,讲了两人分开之后,他遇见的一切东西。
“所以。”
良久后,有些口干舌燥的小和尚终于止住嘴,他微微俯下身,对谢梵镜开口。
“我就是白术啊。”
她听见白衣的小和尚笑着开口。
那张脸。
那张脸……
头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无数的潮水轰隆隆,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
谢梵镜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几步,她定定看着白术,眼圈微微红了起来。
此刻,白术惊愕地发现,在谢梵镜眉心,缕缕金线缓慢勾勒出一朵莲花。
而这时,在白术的眉心,也有一朵金莲悄然浮出。
他看着那朵金色莲花,意识陡然模糊,心神也骤然失首。
在白术元神沉沦,泥丸宫短暂陷入昏昏的刹那。
一些记忆,像黑暗中的无声潮水,悄然泛了上来。
它悄悄蔓延上堤岸,带着久远和湿润的气息,以缓慢而坚定的姿态,一点点,把白术全然吞没,丝毫也不剩。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得炸开,无数的嗡嗡声从耳朵里蛮横地挤进来。
在那些驳杂的记忆里,率先的,有一些正在慢慢清晰
那是一座酒楼。
从楼上往下望,各式各样的油纸伞塞满青石板路,打着旋的水花在伞面上纷纷破碎,从地上升腾起淡淡的水雾,各户的檐前垂起道道雨帘。
似乎是骤雨初停,雨后的小城像洗尽了一身铅华,暮色下的天光柔软地明亮着,飘进屋子里的莹润水珠星星点点,几家临河的商铺,早早地,就挂起了灯笼,水里清晰倒映出橘黄色的暖光。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无明。”
白术看不见说话人的样子,却听见了他的声音。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隐隐,白术又听见一道声音,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她嘟囔着小小声开口,语气里装作满不在乎。
“自然有关系。”僧人无奈笑了笑:“姑娘跟了贫僧一路,从金刚寺跟到这座酒楼,足足有半个月了吧。”
“那是顺路!”
“阿弥陀佛……”
“我想吃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姑娘?”
“你遇见了山匪,若不是我救了你,你就变成死和尚啦!”女孩子的声音理直气壮:“请救命恩人吃顿饭,这不是应该的吗?”
“阿弥陀佛……”
酒楼间的交谈还在继续,白术看清了昏昏的天色和斜打进小花窗的细雨,酒楼外的暖光像一盏盏小橘灯,连那点点晕光,都朦胧在窗外的雨里。
可任凭他如何努力,如何睁大双眼,却始终看不清那两个人的面容。
须发皆白的老人、黄脸的瘦弱小人、大腹便便的富足商人、披着斗笠的赤脚汉子……他看清了这座酒楼里所有人的脸。
却唯独,他不看见僧人和女孩子的样貌。
这时,酒楼里又有声音传来。
“喂,小和尚。”女孩子的声音含糊不清:“你是金刚寺的和尚?”
“嗯。”
“好厉害!”
“不厉害的。”僧人轻声笑了笑。
“你出门干什么呀?”
“我师父广慧要博取三教经义,百家之长,创出一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武学。”
僧人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和师父一起出门,要观览天地,以好增长见识,为创出大武学做准备。”
“你师父广慧是圣地的长老吗?”
“嗯。”
“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