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怎么不懂,她什么都懂,所以萌生过隐退江湖的打算。大陆律师拥有的权利很微薄,虽然近年改革不断在扩张,但那些权限能做多少事,有一个模糊又明确的度。很多时候不是不能再多深入一分,而是律师本身不想再多加深入。有些东西太明显,人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就好比薄南风的案子,即便真败诉了,也没人会觉出不妥,连薄南风本人也说不出什么。但真相在眼前血淋淋,平白看着一个正当好年华的人死掉,怎么甘心?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累得跟条狗似的。
江南澡都不想洗了,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懒得动弹。
江妈妈打电话来,江爸爸从b市回来了,叫江南回家一起吃个饭,江爸爸有段时间没见到女儿,也很想她。
江南没有时间,这几天一直忙着收集证据的事,明天还要去看守所会见薄南风,只怕到一审结束,她都空不出时间了。
“妈,等这个案子忙完我再回去,你把电话给我爸,我跟他说几句。”
江妈妈骂她没有良心,整天叨念她是吃白食长大的。
江爸爸嘴上不说什么,接起电话嘱咐她好好吃饭注意休息之类的,还说既然没时间就过几天再回来吧。
其实江爸爸也一心期望江南嫁出去,毕竟二十*的人了,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家里就开始张罗嫁人的事,而江南晃晃悠悠眼见到三张了,江爸爸暗暗的也跟着发愁。女人不比男人,到了三十岁不结婚也算不得什么,专注事业是男人身上的闪光点,当了钻石王老五照样有大把如花似玉的忻娘往上凑。但女人不行,年纪跟风霜一样可怕,还是商业场上的敌人比不得的,不战自败。择偶范围只会越来越窄。当老人的都怕错过这一时,怕以后找不到好的。
一般江爸爸不会直接跟江南说这些话,他有什么想法就先反馈到江妈妈那里,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由江妈妈出面和江南谈。渐渐的,江南特别不愿意和江妈妈谈心。时间久了,江妈妈也怪了起来,说江爸爸老奸巨滑,得罪人的事竟让她干。
在一旁推了江爸爸的胳膊几下,示意他逼迫江南回家就犯。
江爸爸瞪了江妈妈一眼,电话里照样和江南和颜悦色:“小南,也别天天只管忙工作的事,个人的事也得考虑考虑了,别让我和你妈妈担心。再说,你生活自理能力不行,天天吃那些垃圾食品我们也不放心,你妈给你送吃的你又不愿意,那就把自己嫁了,有个人照顾你,我们也省着天天惦记。”
江南骨头都快散架了,哪有精神和这些老姜周旋,声音软软的拉了长音跟江爸爸撒娇。
“老爸,你怎么也跟我妈一样了,你也觉得我已经剩到没人要了是不是?这事以后再说行么,我现在遇到个特别难缠的官司,头都疼死了,嫁人的事咱们以后再说吧,爸,你都不心疼我么?再说当时我当律师也是你的想法,那时要不是你一直在旁边打气,又帮我托关系进最好的事务所,我可能都已经干别的了。”以他们现有的观念,做什么工作不比当个刑事辩护律师好嫁人。
江爸爸俨然被接了短,当年江南之所以会做律师跟他的怂恿的确有很大关系。江家几个男孩儿都干这个,就因为是男人,当时就只看到好了,没看到后期的弊端和隐患,结果通通的体现到江南的身上了。她那几个哥哥早就结婚生子了,偏偏她没个着落。
江爸爸彻底没了说,自动转换话题:“行了,你不是有工作忙,哪天有时间了,回家让你妈给你做点儿好吃的改善一下生活。”
挂了电话,江南爬起身去洗澡,一会儿还有东西要看。回来的路上想起家里存着一份案例,记得是许多年前一起比较恶劣的强jiān_shā人案,当事人也是被判了列刑,一年后家里人又找到了新证据,最后翻了案,但悲剧已经造成,以国家赔偿告终。
江南在看守所见到薄南风的时候,顿时想起四个大字,花样年华,习惯性微笑,俊朗眉目弯若长虹,白皙的皮肤上都像镀了一层细瓷隐隐发着柔和的光,跟最早见面一样,在他脸上看不到在乎和焦燥。若说哪里不同了,好像比上次见到时瘦了一些,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肉,此刻更加宛如刀刻。江南以为命悬一线,他至少会跟她说一句拜托的话,却在她的料想之外。
薄南风看到她,钩了钩唇角,似笑非笑:“你们律师会见当事人不是不受次数的限制么,你怎么不多来看看我。我呆在这里快要闷死了。”
怎么办,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总不能跟他说忍一忍,很快就出去了,万一永远出不去了怎么办?有了希望再幻灭,比没有希望还要惨痛折磨。
而这个薄南风也像真的神,江南盯着他飘飘的笑意,就在怀疑他是否已经料到结果了?
“你可以再请一个律师的,不是非得我一个,你的案情有点儿复杂,如果你担心胜算的话,可以让你的朋友再委托一个辩护人,我们可以一起为你辩护。”
薄南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看她的瞳孔纯真到了极点,正因为透彻,所以什么不详的预兆都逃不过他的眼。脸上淡淡的笑意没变,挑了挑眉:“这次我死定了?”
江南叹气:“我身为你的辩护人,风险必须要跟你说明白,的确不乐观,败诉的风险很大。证据我收集了一些,可是很难挑出一个极据证明力的。而检察院提交法院的证据我都看过了,证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