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高一丈二,宽一尺三,像根石柱子。从上到下,简简单单无纹饰,只刻了八个字。
兽不出山,人不入林。
姬国偏居一隅,一直想打开中原门户。对百万大山最重视,侵蚀最深。
兽潮夜间爆发,大军清晨便封关锁隘,直抵山边。
遥遥望见石碑立起,野兽列阵。大蟒盘成小丘,野猪目光森冷,猴子蹿上跳下,连野鹿也铮铮铮在石头上磨尖了角……
靠,这哪里是兽潮?分明是划清地界。
军队停止前行,修士却越聚越多。
第二天,兽群撤离了,每块碑却依然有动物守护。或蹲着一只猴子,或立着一只鸟儿……好像警戒似的。
山边的农舍与庄园被扒平,无论砖瓦窗梁,桌椅板凳,粮食金银,胭脂镜子,锅碗瓢盆……统统被搬进了山里。
直娘贼,难道飞禽走兽也准备使银子,住房子,盖被子,烧火子,煮饭子?
谁能想象,两只麻雀碰面了,叽叽喳喳地拉家常。
“哎呀,您老起得早,亲自捉虫去?”
“可不,家里来了几只客鸟,想加个菜。”
“买点新鲜的菜青虫吧,小鸟露水没干就起窝,才捉的。”
“来十条,多少钱?”
“承惠,三钱。”
……
一名修士想查看石碑,偏偏顶上蹲着的猴子死不肯挪窝。屈指连弹,指风扎得它满脸飙血,吱吱乱叫。
背后传来讥嘲声,“欺负畜牲算什么本事”。
那修士渐渐焦躁,拔出背后的长剑。一个虎跳,凌空劈斩。
异变,突生!
一道海碗般粗的白汽凭空而至,刺得人耳朵生痛的尖厉风声响起。
嘭……
修士四分五裂,消失了,地面出现三米方圆一个深坑。
从周围散落的碎冰看,根本不是啥法器兵刃。而是凝汽成冰,从高天打下。
百万大山的天空,一位看不见的至强者正冷漠地注视下方。
无人不倒吸一口凉气,竞相后退。
这还了得!
餐桌上的一盘菜,居然敢跟人叫板?
摩云圣人挺身而出。
当时,四年一度的凌霄大会正在召开,并非所有大修士都去了桃都。经历两次雷劫,以战力著称的散修摩云圣人,就是其中大名鼎鼎的一个。
只见他,黄金甲锁雷霆印,红锦韬缠日月符,左手翻天印,右手金刚圈,足下喷涌出熊熊烈火。
冲天而起,威势无双。
万人景仰,无不交口称赞。啧啧,即使真仙临凡,也不过如此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世俗中人及一干修士,从下午到黄昏,把脖子仰得酸麻复不了位,也没有等到摩云圣人归来。
突然,有人想起到一种极其恐怖的可能,差点“哇哇”地呕出来。
假如那货毫无还手之力,跟冒犯千杀碑的修士一样被打爆。鲜血碎末从高空洒落,被罡风吹散,是看不见的。
消息传出后,据说,凌霄大会沉默了半日。
围剿太阳城,道门偷偷出动了几位渡劫圣人,却陨于神将之手。才赶快叫停,由天人收拾残局。
世间的渡劫修士,极其稀少。
归附了道门又想在人间淬炼战力的,顶多渡劫一二三重后就溜进虚空秘境。当然,不乏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玩死的。
不肯归附者,只能死挺,没有谁抗住七道天雷。
天人不出,他们便代表了最强战力。
然而,摩云圣人之死根本算不了什么,震惊天下的大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三天清晨,三大妖王之首的狼图身穿细密的明光铠,率领三百苍狼出了百万大山。上空盘旋着一群青鸟,欢快的飞翔。
青鸟和麻雀差不多大,脑瓜小,寿命短,极少修炼成妖。却有一项天赋本领,能送信,分辨妖气。
每头狼均一丈长,铜头铁额,妖气横溢,即将进阶成为妖怪。从战力讲,足可战开光仙师。
天穹上,云气凝聚随行。
像一朵小小的白莲花,又像一团升腾的火焰。
虎牢城,是天下最大的妖兽买卖与中转地。
妖角、妖毛、妖皮……由这里源源运往各地。妖丹堪比极品灵石,千娇百媚的狐妖兔妖,芬芳清雅的花精草精,可以卖出天价。
妖兽的幼崽被抓,往往疯了一般拼命。修士被狂追不舍,跑到这里就安全了。城池的管理方不是吴国,而是天一派。任何敢靠近的妖物,都将被无情斩杀。
兽潮爆发的前三天,夜幕降临。
虎牢城里,专做妖姬生意的金六爷正在请客。
宴厅四壁不点烛,不点灯。一线夜明珠发出辉光,映照得每个人面色苍白。谁知今日宴请的公子非等闲之辈,笑道:“这玩意,我那儿多的是。”
金六爷不动声色。
酒过三巡,见对方目光流连在一位娇憨的舞姬身上,笑问:
“将此姬相赠,如何?”
公子忙道:
“金爷挚爱,怎好割让?”
金六爷笑道:
“一只兔子精而已,我这儿多的是。”
公子晓得刚才的话语冲撞了主人,打了个哈哈,面皮却露出喜色。
三炷香后,仆佣抬进来一口大蒸笼。
金六爷用筷子指点,笑嘻嘻道:
“时间仓促,不知道熟了没有。远客无以为敬,请揭盖一睹芳容……”
那公子讪笑,心道,咱什么没吃过。
纳闷地揭开盖子,顿时踉跄后退七八步,呕吐得一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