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茉的手指稍稍向前移动,有一种冲破的感觉立即传过来,就是这里,杨茉重新慢慢地拨动、抽吸,这一次没有用太大的力气,顿时有液体被抽了出来。
她判断对了,就是风湿造成的心包积液。
液体被抽出来,太后本来苍白的脸豁然之间有了血色。
活了。
不用去把脉也知道人活过来了。
只有身体里充满流动的血液,整个人才会有勃勃的生机,那颜色不是苍白更不是灰暗,而是鲜亮的红粉色。
丁院使紧紧地盯着那针管,针管慢慢被液体充盈,不知不觉中丁院使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眼睛一热,心脏快速跳动仿佛想要从胸膛里冲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挪到杨茉脸上。
这不是医术,这是神术,认识康王妃这么久,跟在康王妃身后学医术,他总是渴求学到更多,将来会和康王妃一样,直到今天,他在一旁真真切切地将康王妃诊病的过程从头看到尾。
他豁然明白一点,他们是永远都及不上康王妃的。
那种光是有勇气承认技不如人,光是努力研习新的医术也达不到。
那是永远永远也不能跨越的距离。
奇怪的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觉得不甘、悲哀,他豁然觉得骄傲,因为他认识了康王妃,他见识到了康王妃的医术,他比任何一个还在埋头用先人旧方,井底观天的人都要幸运,他看到了真正的医术。
他看到了真正的医术。
丁院使豁然笑起来。
他这辈子立志要治病救人,不管怎么样都要谨守学医术时立下的承诺,太医院被冯党把持时,他还以为永远也敌不过强权。却没想到会有今天的情形。
他从不知道自己这样不入流是想要什么。
而今站在康王妃身边,他才明白,他是为了有一日有资格能站在这样的人身边。
他守着本心,只是为了能看着她,站在她身边。
她会告诉他为何要学医术。为何要治病救人,他这辈子到底在追求什么。
……
刘砚田听的头皮发麻,“太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小内侍摇头。“慈宁宫那边不准人随便进出,只有太医院的太医来来往往。”
刘砚田竖起眼睛,“那就问太医。”
说到这个,小内侍咽了一口吐沫,他不是没有试过,黄公公虽然卧病在床,这些事早就交代下来。他怎么敢不尽力去办。“太医都不肯说。”
废物。黄英病了之后,他就觉得处处掣肘,现在连从宫里打听消息都办不到,如果杨氏将太后娘娘治死了,他要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利用这个机会,将周成陵和杨氏打回原形,这样他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再去打听。”
小内侍皱起眉头。“不是我们不去,太医院现在换了丁院使,阁老难道不知晓丁院使一直和保合堂走动的亲近。”
“就不说今天丁院使用的太医,就说整个太医院,好像都在学康王妃的医术,叫什么杨氏诊断法。”
“听说康王妃在慈宁宫,一个个都眼睛冒光,根本不管别的,只是翻看太后娘娘的脉案,推断康王妃要怎么诊治,那些从慈宁宫回来的太医,回到太医院立即被围起来,不要说我们问不出来,那些人也都问不出来。”
“现在太医院已经变了,不是花些银子就能买通的。”
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用银子、权利换不到的,刘砚田站起身,太后娘娘病了,总不能瞒着太后的娘家人,想到这里立即吩咐下人,“将夫人叫过来。”
内侍退了出去,刘砚田和刘夫人进了内室,“你带着妍宁立即就去济宁侯府,太后娘娘病了,一直就有命妇进宫侍疾、祈福的惯例。”
刘夫人豁然明白过来,“老爷是想要济宁侯夫人带着妍宁去听消息。”
刘砚田点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皇上虽然是寡情的人,却不能不顾自己的生母,他们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推波助澜,抓资上的心思,想让皇上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刘夫人连忙点头。
太后娘娘突然病重,太医院上上下下都在为太后忙碌,内命妇守在前殿祈福,整个宫中一片肃穆。
天边刚出现一丝光亮,济宁侯夫人就带着刘妍宁一路到了宫门。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跟着内侍进了慈宁宫。
屋子里的内命妇看到济宁侯夫人立即迎上来,“荣妃娘娘。”济宁侯夫人连忙行礼。
荣妃娘娘不过二十三岁的年纪,脸上却没有了半点青春年少女子该有的明艳,而是布满了呆板、木讷和苍凉。
刘妍宁上前行礼,不由地多看了荣妃娘娘两眼,本朝皇帝的后宫和从前哪个皇帝都不同,本朝皇帝喜欢道术,住在上清院,后宫形同虚设,宫里的娘娘们还不如宫人,既要顾着规矩,又过着凄苦的生活。
所以没有谁家的女儿愿意送进宫去,进了宫上不能帮衬母家,下不能安顿自己,面前的荣妃娘娘就是个例子。
济宁侯夫人和荣妃娘娘在旁边坐下,“娘娘可知里面怎么样了?”
不出意外,荣妃娘娘呆板地摇了摇头,“夫人别急,有消息就能传出来。”
她哪里能等到消息传出来。
济宁侯夫人想到这里,眼睛一红,“可怎么办才好啊,前几日还好好的,万万没想到转眼间太后娘娘就会病成这样。”
荣妃娘娘不知道怎么安慰济宁侯夫人,只是沉默不语。
济宁侯夫人咬咬牙,“娘